因為姨父在開夜班的出租車,小峰在讀高中在學校住校,我到姨母家裏時就隻有姨母一個人。姨母見到我後很驚訝,我告訴她說我並沒有去廣東工作,而是在重慶上班。她反過來就埋怨我沒有給她打電話說這事情。我稱手提電話壞了沒有號碼。
姨母問我回到縣城來做什麼,我說是為了約見一個曾經幫助過我的朋友。
姨母問我要不要約一下陸春梅,我搖頭。姨母卻說:“江冰,你真的不願意和陸春梅交往嗎?你可不可以看到姨母的份上,再試著再見一麵看看?”
我說:“姨母,不用試了。感情是不能隨便試著玩的。”
姨母有些難過。她沉吟了半響,然後對我說:“江冰,我很想告訴你一個事情,你知道陸春梅是誰介紹過來的嗎?”
“難道不是你嗎?”我反問。
姨母慢慢說道:“我以前是不認識陸春梅一家的。其實你的身後一直有一個特別關心你的人,她在默默地關注著你,愛著你。你知道她是誰嗎?”
“難道不是你嗎?”我還是隻能用這句話來反問她。
姨母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江冰,真正最愛你的人還有一個,她比我還愛你十倍。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人是誰,她——她就是——她就是我的姐姐!”姨母咬緊牙關最後冒出來的幾個字一下把我驚呆了!
她是說的我的母親?我張大嘴望著她,我不敢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我的母親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嗎?我連連搖頭。
“江冰,你知道嗎?你的母親其實就離你不遠,她一直都在背後默默地看著你,支持著你!”
“不!”我大聲道,“姨母,你在騙我!我母親二十年前就沒有了!她不會在身邊的!”我根本不敢相信母親會偷偷藏起來這個事情。
“江冰你聽我說——”姨母道。
“我不聽!你知道嗎?父親當年帶著我四處尋找她,我們家裏一直過得這麼艱難,父親年紀不大就得絕症直到死亡,她都一直沒有現身,她怎麼可能在我們的身邊?怎麼可能!”我幾乎是在哀嚎。
姨母也忍不住傷心起來:“江冰,對不起!對不起!隻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母親當年不得不離開你們,她又不能與你們相見。但她一直都在,這就是事實呀!”姨母說著說著,哭出了聲來。
我看著姨母,感覺她不可能對我撒謊。但是,為什麼現在才說呢?
我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己有多麼想見到自己的母親呀。特別是小的時候,我不知道在夢裏哭著、鬧著喊了多少次“媽媽”,半夜哭醒過多少次。還有自己的父親。我的父親雖然從來不在嘴裏說,但我多次見到父親空閑時一個人躲在角落裏抽著煙,抹著眼淚。
“我的爸爸到死,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他一生唯一的、最摯愛的女人,其實離他並不遙遠。可是,他到死也沒能再見上她一麵!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呀!”我抑製不住悲痛的心情,抽噎起來。
姨母摟著我的胳膊,難過地說:“你的母親也非常痛苦。她曾偷偷托我來資助你和你的父親,但是,你的父親一直就懷疑是我出的主意幫助你母親出走的,所以一直都在排斥我帶給你們的幫助。”
我搖著頭。我想,母親已經那樣絕情,竟然想用這點好處來俘獲我和父親的心,我們就是這麼容易被收買的嗎?
“江冰,你父親去世後,你母親為你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希望你早一點成立一個完整的家。好不容易安排了你與陸春梅相親,你就體諒一下你母親的感受吧!”姨母告訴我母親這事情,原來是想讓我聽從母親的安排接受陸春梅。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不相信你說的話!”我掙脫開姨母的雙手,大聲地說道。我不但不承認這個相親,也不會承認這個母親。就是母親本人在我身邊說這事情,我也不會輕易原諒她的!
“你出去吧!你出去!我沒有母親,沒有!我不會聽你的,你們都是騙子!”我把姨母往外推,不管她怎麼叫著我名字怎麼求我。我把她推出門外後就“啪”地一聲把門關上,用身體抵住門扇,痛苦地流下淚來。
以前不知道母親在哪裏的時候,我有多麼想見自己的母親;但現在知道了母親的消息以後,我卻不願意接受她。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般矛盾。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後來我想,母親對我已經沒有情感可言,我根本無須去理會。我現在最思念的人隻有段雪,我明天就會見到她,我要全身心去嗬護這段感情。
最後我終於懷著對美好的憧憬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醒來。沒有跟姨母打招呼我就急急地來到公園門口外麵等段雪。我看到有很多老年人從公園裏鍛煉了身體出來。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我的名字,原來是高中時的班主任陳老師。他問我在哪裏工作,我說在重慶。他說那還不錯,他要我到他家去坐坐,說想問問我當年不參加高考是怎麼想的。
我嗬嗬笑,說對不起老師的栽培,還說願意改天去老師家裏當麵感謝老師當年的教育之恩,隻是我現在要在這裏等一個人。我又告訴了陳老師我最新的手機號碼後,陳老師才離開。
幾年以來我從來沒有主動和過去的同學們取得過聯係。也許是因為我對自己連高考都沒參加這事情缺少了和同學們一起對等交流的信心。但我覺得還是應該與我敬仰的陳老師保持最起碼的尊重,也應該保持必要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