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的指導員辦公室很簡陋,一張辦公桌,一張辦公椅,外加門邊靠窗的一對半舊硬木沙發。
辦公椅後麵的牆上釘著兩根細木條,上麵的釘子上掛著一本本簿冊和文件夾。
辦公桌上有一台內線電話,對麵牆洞裏放著一台和陳勇辦公室共用的外線電話。
平亭監獄每一個基層中隊都隻有兩台外線電話,一台放在指導員、中隊長辦公室隔牆的牆洞,另一台放在幹警值班室(插卡電話,專供服刑人員與犯屬聯係的親情熱線,犯人使用,需中隊幹警監聽)。
吳越簡短的和華明遠通了個電話,基本了解了老華的用意:讓他從帶班中抽身出來,既可掌控明越,又能很好的協助幾個嫂子搞好監獄招待所的業務。至於中隊那幾萬噸石料的銷售任務,可以去找方天明的老頭子幫忙,頂峰實業那麼大的建築公司,一年還怕不能消化幾萬噸的石料?在監獄沒有出台新的銷售方案前,一個中隊主管如果能獨力完成中隊的銷售任務,讓手下的幹警足額或超額拿到全年獎金,遠比衝在前麵累死累活帶班當老黃牛更能讓手下心服口服,也容易在中隊樹立不可動搖的權威。
華哥考慮的還真全麵,他想到的沒想到的一齊包羅進去了。
吳越掛了電話,又和陳勇談起中隊工作下一階段的部署,不經意間抬頭,好幾次看到曹金柳在辦公室前走過來走過去的。
一次兩次,吳越還不奇怪,次數一多就納悶了:你說要是春天吧,近看碧綠竹林搖曳,遠觀青翠群峰鬥秀,還有幾分風景的,可現在快十二月底了,嗬氣暖著手在北風裏散步欣賞一片光禿禿?
吳越朝陳勇努努嘴,示意他看看。
“老曹啊。肯定有啥話想跟咱們講,可他老兄臉皮來的薄,又不好意思開口。”
陳勇熟知曹金柳為人,一下就看出了端倪,想再調侃幾句,看到曹金柳終於過來敲門了,又閉上了嘴。
“曹隊,請坐,請坐。”吳越把曹金柳迎進門,請他坐在沙發上,又忙著幫他倒水。
“指導員,不用麻煩你,我來,我來。”曹金柳幾次想站起來,都給吳越按住了。
吳越端來茶,就勢在曹金柳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遞了一根煙過去,“曹隊,你是老同誌了,以後不要這麼客氣。找我和陳隊有事?”
“沒事,沒事……”一句話沒說完,曹金柳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話到嘴邊怎麼就改口了?難道他就這麼上不來台盤?說幾句感謝話,請吃一頓飯多簡單的事,就這麼難出口?活該他坐二十年冷板凳。
曹金柳沮喪的側過臉,求救似的看了陳勇幾眼。
老曹啊,你呀。陳勇也隻能暗自歎氣,笑了笑:“曹隊,說起來呢,你還算我的師傅。我剛來監獄,哪一樣不是你手把手教得?你這人啥多好,就是一樣——不痛快!咱們幾個又不是第一次見麵,都是同事嘛,有什麼不能說的?”
“陳隊,瞧你說的……”曹金柳跟著笑了笑,“真沒啥大事,我呢,就是想請兩位啥時有空到我家小店裏聚一聚。我那老婆別的本事沒有,燒幾個家常菜還是沒問題的。”
曹金柳一口氣把心裏話說完,輕輕吐了一口長氣,這才有心思點上煙抽起來。
“嗯。荷香嫂子的菜味道不錯。陳隊,你還帶我去吃過一次呢。”
“啥時?”曹金柳身子向吳越移了移。
“我來監獄報到的第一天。”吳越伸手把腳邊的水瓶拎起來,給曹金柳續水,“曹隊,店裏生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