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藍等人催促周滿,江白平措神色平和地看著這邊。
周滿語速飛快:“一個領導萬物運轉的新世界都需要一個全新的體係支持,維持一個體係運轉,使其穩定,需要一個中心支點,這個支點,名曰‘道’,或者說‘規律’。”
他轉身跑起來,邊跑邊回頭衝岑今說:“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
周滿跳上車,司機加快車速,汽車躍過地麵炸出的深坑和堆積的碎石堆,咆哮著衝向城市邊緣,專注盯著手指的撒母耳抬頭,左手食指一彎,漂浮在半空中的朦朧光柱如雷電迅猛地劈向疾馳中的汽車。
岑今抬手揮起路邊一塊鐵塊,擋住光柱,光柱霎時分化成數縷光線朝四周分散,說時遲那時快,便有密集的光柱投擲向汽車,‘哐哐哐’齊聲震響,鐵片鋼筋全部裸飛起形成鋼鐵城牆抵擋光柱的侵害。
被光柱擊中的鋼鐵前一秒剛碎成齏粉,下一秒就有新的鋼鐵補充上去。
撒母耳眯起眼,看了眼跟祂作對的岑今:“全體教廷軍聽令,不惜代價狙殺人類逆黨!”
沉默的教廷軍露出烏黑的眼睛,如被程序控製的機器人,邁開步伐狂奔,於高樓廢墟間跳躍,以飛蛾撲火之勢竭盡全力狙殺超凡者。
岑今寂然,嘴唇緊抿,重力操控鐵板鋼筋的十指在此時壓下兩根尾指,鋼筋便‘咄’地一下反方向穿透教廷軍,將他們的軀殼牢牢釘死在廢墟上。
冷著臉連續擊殺幾十名教廷軍,岑今猛地扭頭看向撒母耳:“千機·破城弩。”
隨著話音落下,雙肩背包拉鏈拉開,漂浮出一個邊長二十厘米的黑鐵正方體,快速拆卸重組成十支破城□□,相繼以超高速發射出去,直擊撒母耳。
破城□□其攻勢之強,所過之處,罡風開路,萬物皆毀,守門的天使一隻接一隻的替補,被□□當胸穿過並拖行數百米,鋒利的箭頭直衝撒母耳麵門。
撒母耳抽取能量化成一柄光刃,向前兩步,一刀一下,劈飛破城□□,到第十支□□時,腳步一旋轉、側身避開,而後猛喝一聲,一刀將□□斬成兩半,箭頭的衝勢中途折戟,哐鏘撞入被陣法保護的地麵,因此反彈回去,擦過撒母耳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祂肥厚的手指抹掉血痕,伸出舌頭一舔,陰翳瞬間爬上眉間,轉頭陰沉地瞪著岑今,下一刻瞳孔緊縮,瞳仁裏倒映著大批教廷軍自裁的畫麵。
大量人類自裁的場麵祂不是沒見過,曾經無數次以各種名目大搞屠殺,以邪.教思想引誘人類集體自殺,可是棋子集體脫離掌控而自殺卻是頭一次麵對。
一批又一批教廷軍趁著歐洲神明無暇顧及的空檔迅速剖開大腦和胸口,捏碎心髒和晶體,像極了向死而生的殉道者。
朝聞道,夕死可矣。
可是沒人告訴他們,如果一心追求的道錯了該怎麼辦?便隻能以死殉道,糾正錯誤的軌跡,希望這時候醒悟還不算晚。
距離最近的大主教臉頰抽搐,腦袋和心髒都被剖開,直勾勾盯著岑今發出沉悶嘹亮如鍾鼓的聲音:“我們拋棄人類的身份,甘願成為一堆無生命廢鐵,向自己的同族豎起戰旗,得到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是應該的。”
他轉動眼珠子,看向撒母耳,驟然迸發出強烈的仇恨:“你們是對的,人類是對的!自定義出七宗罪審判人類的神明,才是罪惡集大成者!以自身的脆弱渺小抗爭神明的強大和傲慢,才是人類應該追求的光榮,才使人類這一物種在地球數百萬物種中脫穎而出,成為唯一能與神明對抗的物種。”
噗嗤一聲,撒母耳的光柱切斷他的兩隻胳膊,削掉他的半個腦袋,將其攔腰斬斷,兩截軀體轟然倒地,揚起厚厚一層塵埃。
大主教獨眼裏的光逐漸熄滅,斷斷續續、微不可察地說:“抗爭神明……本該是我等為之犧牲的榮光,身為人類……本當是我的驕傲。人類……人類……必勝!”
滿地教廷軍的屍體和集體自裁前的悔恨如浪潮般無聲地撲麵而來,疾馳過去的汽車裏,幸存超凡者回頭看著墳塚般的羅馬,看著一個個殉道者,不約而同產生感同身受的悲涼感。
從這場空前絕後的戰爭,到眼前震撼人心的集體自殺,與神息息相關,可是回頭仔細一看,似乎從頭到尾都隻是人類內部的一場進化,從內在的思想到外在的肉.體,追求精神上的信仰,追求軀體的永生,歸根結底仍是一個‘求道’二字。
反觀神明,其存在仿佛隻是推動人類這一生命物種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革的外在推力罷了。
“求道是人類永恒的宿命。”周滿沉重地說。
烏藍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江白平措依靠在座位上,看向高空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忽地起身探向窗戶,盯著某個方向一直看。
烏藍疑惑:“你看什麼?”
江白平措搖頭表示沒什麼。
烏藍:“話說丁老師是神明這件事,你們都不知道嗎?”
江白平措:“他消失了將近二十年,最近一年才重新聯係。”
烏藍:“那麼他以前就是神明,還是這二十幾年間才成為神明?”
周滿說道:“我幾千年前見過大佬,西王母也認識他。”
車內等人聞言驚歎,卻沒發現江白平措一閃而過的古怪表情。
此時的梵蒂岡廣場,撒母耳憑空踩著空氣走下教堂,立定在聖彼得廣場中央的石柱上,打量著岑今,忽地狂笑出聲:“——就是你!我的老朋友!”
岑今攤開手掌,射出去的破城□□全部騰空而起,驟然加速吸附成一堆,迅速拆解重組成一個黑得不透光、不反光的正方體,慢慢漂浮到掌心上。
“我們總共沒見過幾麵,關係也不怎麼樣,不要隨便貼過來,我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朋友的。”
“是嗎?”撒母耳臉上露出一縷詭譎的笑,食指指節頂著喉嚨怪腔怪調地說:“我是你的聖徒,你是我的力量,我的支援,求你助我。我的堡壘,我的避難所,我的救世主……”
伴隨刺耳的桀桀怪笑,岑今眼前開始出現光怪陸離的畫麵,一會兒閃現他初見丁燳青時試圖以虔誠告白免受死亡威脅,告白內容就是聖經裏的其中一個段落。
一會兒看到初中學校附近的一個小教堂,那教堂裏有一個老牧師,一個年老瘦弱的牧師,具體什麼模樣……想不起來,一旦開始挖掘這段記憶,太陽穴就會無比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