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郝仁和嚴回都想要開口阻止。
裴澤弼目光緊緊盯著這群身著喪服的百姓,過了許久,才轉頭低聲道,“讓手下人混進去,把青壯的會挑事的都盯牢了。”這意思是同意葉一柏的做法了。
周郝仁和嚴回兩人不由愕然,葉醫生也就算了,這種讀書多的搞研究的一般都很天真,可這位裴處,可是曾是大上海警事局的話事人,這樣的人咋也……跟著胡鬧呢。
但不管他們怎麼想,葉一柏和裴澤弼已經向警戒線方向走去了。
有人遠遠看到了葉一柏一行人的到來,最前麵的百姓開始有些騷動起來,警戒線旁的兵士們嚴陣以待,有些的手隱隱放在了腰側。
“葉醫生!我就想問您兩句話。”一個清朗而年輕的聲音從那片白茫茫的人群中傳來。
葉一柏腳步一頓,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舉目都是白色的喪服,一時找不到聲音的主人。
“葉醫生,您大概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您,我是平津大學醫學係的學生,我想問您,您提出火葬僅僅是為了尋求方便嗎?既然有炮車可以幫忙挖坑,為什麼不能土葬?”年輕男子在朋友人的幫助下站到了高處,使得他的聲音能被葉一柏和更多人聽到。
“這裏有三千多具屍體,這麼大的量需要挖的坑十分很深,甚至可能直接挖到地下河,這樣隻會進一步加劇汙染,而且這麼大的感染源,現有的技術不可能做到完全消失感染影響。”葉一柏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百姓中似乎有人情緒比較激動,但卻很快被同伴安撫住,那個平津大學的學生繼續問道:“那以後呢,後麵鼠疫死亡的屍體怎麼辦?”
“行政廳會出台疫時喪葬條款,鼠疫患者屍體一律做無害化處理,家屬可選擇在行政廳監督下進行三米以上的深度掩埋和生石灰消毒,或統一由臨時喪葬中心進行火化,火化的骨灰可以送還家屬,入土為安。”
“那不就是有錢人可以土葬,沒錢的隻能……”人群中傳出壓抑著哭聲的吼聲。
葉一柏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連他都覺得不公平,但是裴澤弼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個社會本就是不公平的,妥協是必須的,不然他的火葬絕對不會推行得那麼順利,現在當下最重要的是控製住疫情,而不是追求所謂的絕對公平。
年輕的平津大學學生用了擦了擦自己湧出來的淚珠,“那葉醫生,我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當然。”葉一柏道。
“我們想要在路邊送一送我們的親人,還有我們想要有專人超度他們,被火一燒就什麼都沒有了,至少至少要有人給他們引路。”
“好。”這回開口的是裴澤弼,裴澤弼頭微微轉向孟慶勇,孟慶勇就利落地點了點頭,快速小跑離開。
年輕學生擤了擤鼻子,看了一眼裴澤弼後才開口道:“好了,葉醫生,我們沒問題了,您遠道而來,不會沒有意義地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看得很清楚。”
誰都沒有想到事情能解決得這麼順利,警戒欄被拿開,戴著口罩人群井然有序地進來,然後自覺站到路兩邊,沒有戴口罩的排在最後乖乖等在最後,等著工作人員給他們送口罩,裝著炮的大皮卡駛近的時候,人群甚至還自發地給車子讓道。
這種場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吃驚。
炮兵定位,從頭到腳全副武裝的殮屍隊們全部準備完畢。
冬日正午,眾人在陽光下站得筆直,一動不動,炮車已經對準了定位好的位置,兵士們重新拉了警戒線,這一回警戒線不是為了阻擋百姓們進來,而是為了確定安全距離,不讓眾人進入危險區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場寂靜而沉重,隻依稀能聽到壓抑的嗚咽聲,沒有人催促,沒有人不耐煩,眾人安靜地站著,直到約莫一個小時後,兩輛大卡車疾馳而至,帶著兩群神色驚惶的人,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好區分他們的身份,一群和尚一群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