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娥撇撇嘴,不說話了。
一旁的葉嫻將包廂的門拉起來,同時把身上臃腫的棉衣脫下,“阿媽就是心煩你一到杭城就工作,你也休息休息,別把自己逼這麼狠。”
葉嫻哪裏不知道張素娥的心思,在沈槐書這事沒冒出來之前,張素娥巴不得插個翅膀立馬飛杭城去,等知道杭城也有鼠疫,她兒子得衝鋒陷陣,張素娥就完全變了態度,早上來火車站的時候都是拖拖拉拉,巴不得趕不上火車的。
葉一柏對張素娥和葉嫻是十分感激的,雖說過程曲折了點,但她們最終都做出了支持自己的決定,“我正好路上補一個覺,不會累到的。”
張素娥聞言雖臉上還是滿臉不高興,手上卻開始翻找起東西來,“火車上的東西不幹淨,你先別躺,我給你找個墊的。這麼匆匆忙忙的,東西都沒有整全。我聽著你昨天打電話,杭城那邊也有不少人得那個鼠疫的,裴澤弼怎麼回事,要緊的時候就不見人了。”
自從從心底接受了兒子和裴澤弼的關係,張素娥儼然將裴澤弼當做了第二個兒子來對待,倒不是說像疼葉一柏一樣疼裴澤弼,更多得是像使喚葉嫻一樣使喚裴澤弼,這長輩的架勢擺得足足的。
葉一柏接過張素娥遞過來的大棉衣,將它墊在上鋪的棉花上,“他手頭上還有些事,後天會過來的。”
葉一柏也是從葉嫻的口中才知道裴澤弼居然想要和他一起去平津城,葉一柏無法形容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感覺,他拿起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直到那頭被接起的時候,葉一柏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然後他聽裴澤弼說道:“如果你是來勸我讓我留下來,那麼對不起,現在半個上海市上層已經已經知道了我即將離職的消息,挽回不了了,你喜歡怎樣的房子,平靜那邊比較多西式的洋房,但是中式也不是沒有,不過要兼具地段和品質的大概需要花點時間找找。”
聽著電話那頭輕鬆而帶著一絲笑意的語調,葉一柏這幾日焦躁、不安的情緒好似一下子都不見了,“都行,你做主吧,交通方便最重要。”
以前的顧慮、保留在此刻變得微不足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一層層剝開來,緊緊貼在一起。
“好,那我做主,明天不能陪你回杭城,我會盡快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後天,後天我來找你。”
葉一柏想著昨日的通話,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
“這還差不多。”張素娥低聲嘀咕道。
因著有包廂和床鋪,八個小時的行程就顯得不是那麼難熬起來,等到包廂外響起旅客們窸窸窣窣的聲響,葉一柏三人也慢慢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嗚嗚嗚”火車並不悅耳的鳴笛聲響起,火車輪子和鐵軌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車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到了到了,都把衣服穿上,等下出去就冷了。”張素娥一邊招呼著兩姐弟,一邊看向了車窗外。
此時火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她能很清楚地看到窗外一塊塊地從她眼前略過,“我記得,我們走的時候,這塊地上種著桂花,一整片黃橙橙的,忘都忘不掉。”五年了,她回來了。
這邊火車已經慢慢減速進站,另一邊,葉家也派人早早等在了火車站門口。
張素娥一行一走五年,葉家除了幾個老人,很多傭人都換了一茬,幾個年輕的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葉家還有另一個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