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可為營造的***剿殺氛圍極為成功。嗣後兩天的會議中,除了林森到他房間裏彙報了點瑣事,應付過一次,就隻有市委副***陳德來向他彙報過一次關於春節後開班的市委黨校副處級培訓班的人員選配問題,其餘沒哪個市委常委和副市長再到他房間來過,大家已經躲著他了。林森的房間倒是客人不斷,據秘書彙報說,林森似乎因禍得福,要取代他成為一把手了。市級幹部處分方案這種氣氛下拿出來了:他被予以撤職處理,林森行政記過一次,主管副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各記大過一次。對處級幹部的處分也做了個別調整,江雲錦黨內嚴重警告,行政上降一級使用,調市司法局任副局長。根據政法委田***的提議,暫由伍成義出任***代局長。
餘可為代表省委、省『政府』做了總結講話,要求彭城市委對處級幹部的處分快宣布,聞媒體公開報道。而對包括唐旭山內的四個市級幹部的處分,則待省委慎重研究決定之後,由省委另行宣布。餘可為明確說,處分結果也將公開見報。
聽餘可為做總結講話時,唐旭山心裏冷颼颼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他早聽餘可為的招呼,以權代法,壓著嶽清蘭,或者撤了嶽清蘭,把失火辦成放火;如果他按餘可為的意思庇護周秀英,極力把周秀英從案子中脫開;即使到了判決後,如果能按餘可為的要求多做做嶽清蘭的工作,讓***撤回抗訴,他也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可他原則問題上不願妥協,也不敢妥協,結果就被人家以原則的名義裝進去了。而林森眼睛向上,喪失原則,大耍***滑頭,烏紗帽卻保住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這個黨,這個國家就太危險了!不錯,作為彭城市委***,他的確不能推卸自己應負的一份領導責任,也從沒打算推卸這個責任,可那位同樣應該負領導責任的市長林森同誌怎麼就這麼平安開溜了呢?
讓唐旭山沒想到的是,這種孤獨而艱難的時刻,同誌加兄弟的老搭檔林森賣身投靠的時刻,市***主任陳誌立卻毅然站了出來,這個和他沒有任何曆史淵源關係的前任市委***把他心裏想說的話全說了出來,說的是那樣大義凜然……
陳誌立和市政協金『主席』是總結會散會後,被餘可為請去通氣的。參加通氣會的,除了餘可為帶來的省事故處理領導小組成員和省委組織部、省紀委的有關同誌外,還有唐旭山、林森和彭城市其他七個職市委常委,拉開的陣勢很強大。
氣氛從一開始就不輕鬆。陳誌立已得知了會上的情況,進門就掛著臉,對餘可為陰陽怪氣地開玩笑說:“餘副省長啊,怎麼聽說你們大家判了唐旭山同誌一個斬監候啊?我老陳呢?該是斬立決了吧?你看是不是把我老家夥也拉出去槍斃啊?”
餘可為毫不示弱,聽起來也像開玩笑,可話裏有話:“陳主任,看你說的,就算把你拉出去槍斃,也得元焯***來勾啊!我算老幾?我和你,和旭山同誌一樣,現都是待罪之身!所以,你陳主任也不要這麼急,該和你結的賬總要結的!”
陳誌立嗬嗬笑道:“好啊,那我就候著了,你餘副省長可別公報私仇啊!”
餘可為也嗬嗬笑了起來:“陳主任,你隻管放心好了!公報私仇肯定不會。不過,向你老學習一下,搞點大義滅親,倒也不是沒可能!”說罷,擺了擺手,“好了,不開玩笑了,言歸正傳,向你和金『主席』通報一下情況,聽聽你們的意見!”
其實,這些情況不通報陳誌立也知道,一切完全他預料之中。他今天來參加這個通氣會,就是想為落入陷阱的唐旭山說點公道話,也和這位口口聲聲代表省委的餘可為同誌理論理論!就算不能改變什麼,也要讓大家了解一些相關情況,讓同誌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位滿嘴大話的餘可為同誌究竟耍什麼***把戲?!
政協金『主席』此之前沒什麼思想準備,聽完對唐旭山和林森等人的處分方案和處分理由後,很替唐旭山惋惜,直截了當地提出:“餘省長,對旭山同誌的處分是不是太重了?難道非撤職不可嗎?旭山同誌可是剛熟悉了彭城的情況啊,有很多大事想辦呢,比如電站,還有市屬國企全麵改製的事,我看還是不撤為好!”
餘可為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金『主席』啊,市委***的職務和一百五十多條人命怎麼比啊?想想那些大火中哭泣的冤魂,旭山同誌,你說重不重呢?”
唐旭山苦笑說:“是的,金『主席』,您別說了,我覺得這處分還是適當的!”
陳誌立看了看唐旭山,又看了看餘可為,談起了自己的意見:“餘副省長,旭山同誌能有這種認識很好,沒推卸自己的責任嘛!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就把旭山同誌往火坑裏推啊!我讚成金『主席』的意見,旭山同誌以不撤為好!林森同誌調來彭城的時間不長,旭山同誌也不太長嘛!再說,旭山同誌並不是市長,是市委***,對行政事務也管不了這麼具體嘛!所以,餘副省長,我看還是應該由你我多承擔一些責任!你能主動引咎辭職當然很好,可也不一定非『逼』著旭山同誌辭職嘛!”
餘可為實是下套的高手,馬上把臉轉向唐旭山,又將球踢給了唐旭山:“旭山同誌啊,請你向陳主任解釋一下好不好?我和座的哪一位同誌『逼』你辭職了?”
唐旭山落入了餘可為的套中,看來是難以掙紮出來了,不無痛苦地說:“老***,您錯怪餘省長了。餘省長和任何一位同誌都沒『逼』我辭職,是我自己決定要為‘八一三’大火承擔主要領導責任!一把大火燒死了那麼多人,讓***夜不得安生啊,別說撤了我,就算處分再重一點,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我也沒話可說,真的!”
餘可為衝著陳誌立笑笑:“看看,你把旭山同誌的覺悟想得太低了吧!”身體往沙發靠背上一倒,又不無譏諷地說,“陳主任,不要以為隻有你覺悟高,旭山同誌和我覺悟也不低,我們引咎辭職是不謀而合嘛,就是要主動站出來負責任嘛!”
陳誌立被激怒了,拉下了臉:“我說餘副省長,你建議省委先撤了我行不行?你不要譏諷我,我告訴你,打引咎辭職報告的還有我老陳!如果你真那麼有胸懷,完全可以和我一起把責任全擔起來,讓旭山同誌他們這屆班子輕裝上陣嘛!”
餘可為也拉下了臉,話說得梆硬,簡直是擲地有聲:“陳主任,你我的責任是你我的責任,旭山同誌的責任是旭山同誌的責任,這是兩回事!請你不要這麼討價還價,也不要試圖和我,和華共江東省委做什麼交易,***人必須講原則!”
陳誌立拍案而起:“餘可為同誌,你很清楚,我老陳從來不會做什麼交易,不會拿原則做交易!倒是你,很有些生意人的氣味!今天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一步,我們不妨來一次暢所欲言!餘可為同誌,‘八一三’大火案發生後,你想沒想過和唐旭山同誌,和彭城市委做交易?你可以不承認,但事實一樁樁一件件全擺那裏!”
餘可為反倒冷靜了:“陳主任,不要這麼激動,請坐下說,我洗耳恭聽!”
陳誌立沒坐下,仍站餘可為麵前:“餘可為同誌,是誰這麼容不得嶽清蘭同誌?是誰事實不清的情況下就向大家表態,該保的還要保,市級幹部爭取一個不撤?是誰這麼護著犯罪分子周秀英,拿方懷正的匿名信大做文章,會上大發脾氣?又是誰一次次向唐旭山同誌和彭城市委施加壓力,要把嶽清蘭從檢察長的崗位上拿下來?檢察長人選你都替我們彭城選好了嘛,就是那個聽你招呼的副檢察長陳波嘛!陳波同誌表現得好啊,出發去查周秀英,也沒忘了給你通風報信!”
餘可為聽不下去了,也站了起來:“陳主任,你……你說完了嗎?”
陳誌立手一擺:“沒有,餘可為同誌,請你再忍耐一下,讓我把話說完!如果唐旭山同誌也像陳波同誌和我們今天座的某位同誌那樣,看著你的臉『色』行事,事事處處聽你的招呼,及早撤了嶽清蘭,把失火辦成放火,把周秀英從案子中脫出去,我相信你會兌現你的承諾:市級幹部一個不撤!這是不是交易啊?可旭山同誌這個市委***和旭山同誌領導的這個彭城市委說到底是過得硬的,原則問題上沒妥協,沒聽你無原則的招呼,你今天就以原則的名義把旭山同誌裝進去了!”
餘可為又開了口,語氣陰沉地問:“陳主任,你現是不是說完了?”
會議室裏的氣氛緊張極了,充滿了火『藥』味,仿佛劃根火柴就會爆炸。
陳誌立點了點頭:“先說到這裏裏吧,餘副省長,請你指教了!”說罷,重回沙發上坐下了。坐下時才注意到,坐斜對麵椅子上的唐旭山眼裏含著淚水。
餘可為開始反擊了,眼睛不看陳誌立,卻看著林森和彭城市委常委們:“同誌們,陳主任今天對我的批評很嚴厲啊,責問很尖刻啊!『主席』當年說陳伯達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我看陳主任也有這個氣勢啊!按說,我職責範圍內的工作沒必要向陳主任彙報,但和同誌們通通氣還是必要的,以正視聽嘛!”這才將臉轉向了陳誌立,“陳誌立同誌,請問:我們對‘八一三’大火案有沒有一個偵查取證過程?初的放火結論是我的指示下做出的嗎?嶽清蘭是不是辦案過程中上過方懷正的當,走過一些彎路?難道就一點都批評不得嗎?她這個檢察長和彭城***當真***於黨的領導之外了?案子進展緩慢,上壓下擠的情況下,我這個領導小組組長建議換一個檢察長不可以嗎?一個建議,唐旭山同誌和彭城市委聽不聽都很正常,哪來的什麼交易呢?你陳主任是不是因為自己做慣了交易才這麼想啊?至於陳波為查周秀英的事向我通風報信,就讓我奇怪了!陳主任啊,你這些小道消息都是從哪兒來的啊?你怎麼就是對這種事感興趣啊?心態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陳誌立冷冷道:“餘副省長,我的心態你不必揣摩。不過,這件事的消息來源我倒可以告訴你:是嶽清蘭同誌向我彙報的,坦率地說,我聽到後很吃驚!”
餘可為口氣一下子嚴厲起來:“我吃驚!一個辦案的檢察長遇事不向市委彙報,不向我這個領導小組組長彙報,卻跑到你陳誌立那兒嘀咕,正常嗎!?另外,我也澄清一下事實:我的記憶中,陳波同誌沒給我打過電話,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唐旭山『插』了上來,當麵將軍道:“餘省長,你可能記錯了,陳波確實給你打過這個電話,嶽清蘭也向我彙報過這件事!嶽清蘭很憂慮,和我說,就算她下來,不當檢察長,也不能讓陳波這種不講原則、不**製的同誌做檢察長!而你呢,餘省長,為了把嶽清蘭拿下來,再三建議我們起用陳波同誌,這是不是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