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蘭失聲道:“千萬注意,不能擊斃。一定要活的,一定!”
伍成勳簡潔地道:“所以,還有個壞消息:蘇全貴點名要見你嶽檢察長!”
嶽清蘭想都沒想:“伍局,答應他。我立即趕過去見他,立即!”
伍成勳道:“那好,你準備一下,我已經派了一部警車去接你了!”
嶽清蘭忙說:“不必了,我們檢察院有值班司機,你說位置吧!”
伍成勳道:“人民西路中心加油站,我加油站對麵指揮車前等你!”
人民西路中心加油站?天哪,蘇全貴會不會用攜帶的炸『藥』引爆加油站的油庫?
這可真是個壞消息。值班警車呼嘯著,一路往人民西路趕時,嶽清蘭忐忑不安地想,蘇全貴怎麼突然提出來要見她啊?為什麼是見她而不是見別的什麼人呢?不外乎兩種可能:或者蘇全貴有重大事情要向她這個檢察長舉報;或者蘇全貴出於對她和檢察機關的仇恨,臨死還想拉個墊背的,這不是沒可能,正是她緊追不放,才使“八一三”大案辦到了這個地步……
人民西路中心加油站已被荷槍實彈的公安人員和武警戰士團團圍住,一枝枝微型衝鋒槍的槍口從周圍建築物的隱蔽處伸出來,冷冰冰地瞄著加油站內的一台本田雅閣轎車。雅閣車是黑『色』的,九成,大燈開著,前後車窗緊閉,車內是什麼情況不得而知。幾支水銀燈亮著,把加油站映照得如同白晝。
嶽清蘭一趕到現場就注意到,情況相當糟糕:這個加油站正處於市中心商業區,東南西北全是重要建築。如果蘇全貴狗急跳牆,真的引爆隨身攜帶的炸『藥』,加油站搞一次大爆炸,後果將不堪設想,很可能是又一個“八一三”。
銀行大樓和商廈之間有條寬不過五米的小街,伍成勳的指揮車和十幾輛追捕警車全停小街內。也許是出於隱蔽的考慮,小街上的路燈全關閉了。嶽清蘭一個警官的引導下,繞過對峙的人民路,穿過一條小巷,找到了指揮車前。
伍成勳、江雲錦和政法委田書記指揮車前站著,都是很焦慮的樣子。
見嶽清蘭到了,伍成勳眼睛一亮,像見了救星似的,第一個迎了上來:“嶽檢,你可到了!先說明一下:不是到了這一步,我們不會考慮蘇全貴的要求,半夜三叫你來!我知道,你去見蘇全貴危險很大,可我們真沒啥好的辦法了……”
嶽清蘭忙打斷伍成勳的話頭:“別解釋了,說情況吧,都是怎麼回事,啊?”
伍成勳點了點頭,介紹起了情況:“是這麼回事:我們不是對蘇全貴布控了嗎?有個點就蘇全貴家。我們以為蘇全貴不太可能冒險回家裏,沒想到,這個蘇全貴還就大膽跑回家了!沒進家門,蘭香花園小區門口就被我們布控的同誌發現了。這家夥一看情況不對,劫了一輛剛回小區的本田轎車,搏鬥中開槍打傷了司機,開著車和我們打起了遊擊。沒跑多遠,我們就幾乎要追上了,他偏又逃進了加油站!”
政法委田書記陰著臉,很惱火地批評說:“還說呢!老伍,我看今天全怪你!你傻追啥呀?明明發現蘇全貴有槍,有炸『藥』,又傷了人,怎麼還下令不準使用槍械?蘭香花園倒罷了,看著他衝加油站了,為啥還不予以擊斃?你玩遊戲啊!”
江雲錦賠著小心解釋說:“田書記,這也不能怪伍成勳同誌。你知道的,蘇全貴可是‘八一三’大火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啊,許多瀆職受賄線可能都和蘇全貴有關,真擊斃了,許多線就斷了,我們公安方麵隻怕也說不清哩……”
嶽清蘭沒想到江雲錦會替伍成勳做這種解釋。伍成勳不願擊斃蘇全貴,要留個活口把受賄瀆職案辦到底是很自然的,江雲錦怎麼也突然變了?這位聽招呼的公安局長怎麼也不聽招呼了?按情理推斷,江雲錦應該希望看到蘇全貴被擊斃,蘇全貴被擊斃了,周秀英和他的後台餘可為就安全了,江雲錦這該不是演戲吧?
江雲錦卻不像演戲的樣子,態度口氣都很誠懇,還挺難得的為伍成勳擔起了責任:“田書記,這個責任該由我負。我電話裏和伍成勳同誌打過招呼的,蘇全貴一定要活捉。即便今天讓他意外逃掉了,也不能打死,逃掉總可以再抓嘛……”
田書記聽不下去了,手一揮,沒好氣地訓斥道:“雲錦同誌,你不要說了!你再說也是失職。你,伍成勳,還有你們公安局!你們說得這些理由都對,可這種極其嚴重,極其危險的情況下就都不是理由了!你們看看這事鬧的,啊?加油站油料滿庫,三十噸汽油,加上二十噸柴油,一旦爆炸,周圍商廈、銀行大樓、商貿公司,還有那邊的酒店就全完了,我們彭城市又要來一回震驚全國了!”
嶽清蘭完全理解田書記的焦慮心情:作為主管政法工作的政法委書記,真要出了這種大爆炸,他是難逃其咎的。這位政法委書記為此發火,要求擊斃蘇全貴也都情理之中。可又覺得公安局有些冤,便也賠著笑臉解釋說:“田書記,這我也得說點情況:不使用致命武力,也是我們檢察機關一再要求的……”
田書記根本不願聽:“好了,好了。清蘭同誌,你就不要再替他們開脫了,這是他們的事,和你檢察院無關!你和你們檢察院提什麼要求都可以,具體怎麼做他們兩個局長應該知道!今天這件事處理得好,不造成爆炸後果算他們幸運。如果造成嚴重後果,市委、市政法委一定嚴厲追究公安局的責任,就這話!還有,我再強調一下:對蘇全貴這種不顧一切的亡命之徒,必要時堅決予以擊斃!”
嶽清蘭也不敢田書記氣頭上把蕭宸的指示拉出來壓人,隻好忙道:“田書記,您先別急,蘇全貴不是要見我嗎?我去談談看吧!”
田書記看著嶽清蘭,遲疑起來:“這事我一直嘀咕呢!犯得上再搭上你一個檢察長嗎?清蘭同誌,你想想,蘇全貴已經重傷了一個司機了,又是炸『藥』又是槍的,看來是有準備的!是不是就不要見了?讓我們的狙擊手伺機擊斃吧!”
伍成勳看了看嶽清蘭:“田書記,我……我估計蘇全貴是有什麼大事要說!”
田書記想了想:“我看,如果一定要見的話,好還是你們兩個公安局長去一個,清蘭畢竟是女同誌,自衛和防範能力都比較差,也沒有和歹徒周旋的經驗。”
伍成勳苦著臉,搓手歎氣道:“田書記,我……我們也不想讓嶽檢上啊,你趕來之前,我和江局長就電話裏和蘇全貴說了,我或者江局長去和他談,他說啥也不幹啊,把話說絕了,就要見嶽清蘭檢察長,張檢、陳檢這兩個副的都不行!”
嶽清蘭便也說:“看來蘇全貴是有什麼大事情要舉報,我還是見一見吧!”
田書記頭腦很清醒:“這隻是一種可能『性』,我看另一種可能『性』也是存的:蘇全貴完全有可能清蘭同誌接近後引爆炸『藥』!我們必須想到蘇全貴對我們檢察機關和清蘭同誌的仇恨情緒!”
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伍成勳和江雲錦看著田書記,都不好說話了。
嶽清蘭這才說了心裏話:“田書記,你說的這種後果我也想到了。一路向這裏趕時,我就想:蘇全貴是不是臨死還想拉個墊背的?可不去也不行,不去就是我的失職!也不用強調什麼男同誌、女同誌,我就是個檢察長,檢察長的職責要求我這種時候必須站出來!”略一沉思,又說,“田書記,這種情況下,女同誌去倒也有個好處,能緩解緊張情緒,我覺得隻要去了,主要就不是防範和自衛,而是要想法緩解緊張情緒,讓蘇全貴的精神鬆懈下來,把出租車開離加油站……”
就這時,伍成勳的手機響了。
伍成勳看了看手機號碼,通報道:“又是蘇全貴!”
嶽清蘭伸手要奪手機:“給我,我和蘇全貴親自說!”
田書記一把攔住了:“等等,先讓老伍應付著!”
伍成勳打開了手機,又和蘇全貴周旋起來:“是我,伍成勳!蘇老板,你別這麼著急嘛,嶽檢已經上路了,正往這兒趕呢!不是我們故意拖延,你想想,半夜三把嶽檢從床上叫起來,人家又是個女同誌,哪會這麼快?蘇老板,我還是那個話,如果你等不及,我或者江局長先去和你談好不好?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嘛!”
蘇全貴手機裏高聲叫道:“伍局長,那我再給你們十分鍾,十分鍾後嶽檢還不過來和我見麵,我就引爆炸『藥』,再給你們來個‘八一三’!別指望開槍解決我,隻要你們槍聲一響,這個加油站就完了。你們知道的,我反正是不想活了!”
伍成勳還想說什麼,蘇全貴那邊已關了機。
嶽清蘭覺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蘇全貴加油站多呆一分鍾,危險就多存一分鍾。於是,對伍成勳道:“伍局,通知蘇全貴吧,就說我到了,現過去!”
田書記仍不同意:“別急,我先打個電話向唐書記和林市長彙報一下!”
嶽清蘭急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田書記,到這種時候了,咱們還彙報什麼啊?等我們彙報清楚,唐書記和林市長趕過來,隻怕蘇全貴已經把加油站炸掉了!”
田書記這才認可了麵前可怕的事實,長長歎了口氣:“好,去,那就去吧!慢著!”他轉頭又指示伍成勳道,“通知蘇全貴,就說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到了,我來和他談!”
嶽清蘭既意外,又感動:“田書記,這可不行,蘇全貴要見的是我檢察長!”
田書記不睬嶽清蘭,粗聲粗氣道:“老伍,就這麼和蘇全貴說!”
不料,蘇全貴斷然否決了和田書記對話的可能『性』,得知嶽清蘭到現場後,堅持要和嶽清蘭談,要求嶽清蘭不得攜帶武器,雙手舉頭上,一個人慢慢走過來。
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即便是死亡之路,嶽清蘭也必須挺身而出了……與此同時,田書記也迅速打電話把情況彙報給了唐旭山和林森,唐旭山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用脖子和肩膀歪夾著手機向蕭宸彙報。聽到這樣緊急的情況,蕭宸也連忙爬了起來,通知一直跟身邊的林磊親自開車趕往事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