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將計就計
趙誌剛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哈哈笑著,一手搭過去,摟著林磊的肩膀,湊近一些,熱情地問:“老弟,你知不知道碧波路的事情……?”
林磊一頭霧水,眼裏全是『迷』茫:“碧波路?……什麼事情?”
趙誌剛嗬嗬笑著,跟劉大春和錢波對視一眼,笑意盛,摟著林磊的肩膀:“碧波路不是修路嘛,這個,老弟你該是知道的吧?”
林磊點點頭:“嗯,我知道,剛才送蕭書記去石湖,經過碧波路的時候那邊修路,正堵車呢,我就繞道了。”
趙誌剛心裏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那,蕭書記沒說什麼嗎?”
“沒啊。”林磊毫無心機地笑道:“蕭書記又不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還能什麼都管麼?累不累呀!”
趙誌剛見林磊笑得坦誠,心裏這才一寬,嗬嗬笑道:“那倒是,老弟這話說得對我的胃口了,咱們人活一世,是為什麼呢?”
林磊見趙誌剛這表情,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有葛優的神韻,頓時想起王朔原創葛優口述的名言:你說咱長這麼大容易嗎?打胎裏,就隨時有可能流產,當媽的一口煙就可能畸形。長慢了心髒缺損,長快了就六指兒。好容易扛過十個月生出來了,一不留神,還得讓產鉗把腦子壓扁。都躲過去了,小兒麻痹、百日咳、猩紅熱、腦膜炎還前麵等著。哭起來嗆『奶』,走起來摔跤;『摸』水水燙,碰火火燎;是個東西撞上,咱就是個半死。鈣多了不長個,鈣少了羅圈腿。總算混到會吃飯能出門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車;大街小巷是個暗處就多個壞人。你說趕誰都是個九死一生。這都是明槍,還有暗箭呢。勢利眼、冷臉子、閑言碎語、指桑罵槐;好了遭人嫉妒,差了讓人瞧不起;忠厚的人家說你傻,精明的人家說你『奸』;冷淡了大夥兒說你傲,熱情了群眾說你浪;走前頭挨悶棍,走後頭全沒份;這也叫活著,純粹是練他媽一輩子輕功…
林磊心裏想著,差點笑出來,趙誌剛還那裏感歎:“……所以我一直多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咱們苦哈哈一樣掙錢,這錢掙來幹嘛的啊?還不是拿來用的!老弟,你別看我好像挺有點身家,其實那都是虛的,我這個人啊,就喜歡交朋友,賺錢也是為了交朋友……交的朋友好,一輩子順順利利開開心心,那才是正理啊,你說是不是?要是每天忙死忙活,一輩子下來回憶一下自己一生,發現除了幹活還是幹活,那有什麼意思?”
林磊嗬嗬笑著點頭,心裏卻不知道想些什麼。
錢波旁邊陪著笑,心裏卻嘿嘿直笑,你趙誌剛背靠大山,自然活得瀟灑,這年頭的官商可不正是瀟灑的麼?如果光是官,很多可以瀟灑的地方還得背著人偷偷瀟灑,可官商不同啊,風雨來了有靠山擋著,金銀來了,卻是自己拿去瀟灑,何其快哉!
趙誌剛卻是繼續跟林磊“說心裏話”,看那架勢,還真有些子要交淺言深的模樣:“不瞞林老弟說,碧波路是老哥我搞的工程,交通局的撥款按說是有2000多萬,不過那款項是分批給的,實際上我修路之前先得墊錢,但是你知道,現修路不容易啊,各種材料,沒有一樣不漲價的,但是先前定下的價格又不能變動……老弟,你說我這路怎麼好修?”
林磊一副幫趙誌剛憂愁的樣子:“是難辦,是難辦啊。”
趙誌剛歎了一聲:“老弟也覺得難辦不是?所以說啊,我近一直都愁,這工程真是接錯了……老弟,其實虧點錢,我都認了,麻煩是現有些人偏偏覺得我拿的工程是塊肥肉,非要雞蛋裏挑骨頭,說這工程出了施工質量問題……”
林磊愕然道:“質量問題?那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麼?”他說得很自然,仿佛天經地義,一副涉世未深的小青年模樣。
趙誌剛一滯,幹笑一下,打個哈哈掩飾過去,道:“老弟你不知道,其實所有工程,不論誰做,如果真有質監部門要嚴格督查的話,那都是能找到質量問題的!就像碧波路,我這麼困難的局麵下,嘔心瀝血、竭心力想按照原先的計劃按時修好,可他們非要挑『毛』病,不也能挑出『毛』病來麼?所以……現老哥我可能有麻煩啊。”趙誌剛說著,一雙眼睛就看著林磊。
林磊再怎麼沒有閱曆,這時候也該明白趙誌剛的意思了,很配合地問道:“有什麼麻煩?”
趙誌剛歎道:“你知道,老哥我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愛交朋友,所以我吳城,還是認得一些朋友的,其中就有一些官麵上的朋友,像劉局和錢局,蒙他們看得起,折節下交,也是好朋友……因為碧波路這事兒,我肯定是得罪了一些人的,現這些人怕是要借口碧波路的施工質量問題來找我的麻煩了。”
林磊一驚:“那怎麼辦?”
趙誌剛慨然一歎:“找我的麻煩,也還罷了,了不起就是賠點錢,以後不吳城做生意就是,華夏這麼大,還怕找不到生意會餓死我不成?……其實我是擔心這些人陰險,不光找我的麻煩,還借著這件事找我的朋友的麻煩。”趙誌剛頓了一頓,用手指了指劉大春和錢波:“好比劉局和錢局,都是我的朋友,偏偏他們又是城建局和交通局的,那些人想害我,又怕我的朋友們為我鳴冤,肯定會連著他們一起害,可我又豈能因為這件事情連累到他們?……唉,難啊!”
“他們找到趙哥的把柄——哦,姑且稱之為把柄好了——可這也隻是趙哥你的問題啊,跟劉局和錢局有什麼關係?”林磊依舊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趙誌剛一愣,他沒料到林磊貴為市委書記的司機,居然會真的一點社會閱曆都沒有,頓時窒了一窒,但也隻好解釋給他聽,沒辦法,隻好把事情攤開了講:“林老弟宅心仁厚,卻是不明白有些人手段之狠……老弟,你說這年頭,當官的怕攤上什麼鳥事?”
林磊一愣,眼珠轉了轉,試探著問道:“**吧?什麼國有企業的下崗職工集體上訪堵了『政府』大門這類……再不然就是礦難之類的重大安全事故,是不是?”
趙誌剛倒是沒料到林磊還知道這兩種“倒黴事”,但卻搖了搖頭:“這都是意外……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都是很少見的事情,我說的是比較常見的。”
林磊想了想,搖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好像平時沒什麼好怕的啊。”
趙誌剛歎道:“林老弟果然……嗯,果然是個正直的……『性』情中人,不屑於考慮那些旁門左道……其實這年頭當官的怕就是被人『亂』查。你知道,其實這體製內啊,有很多事情,如果不查,大家都當作是習慣……這些習慣呢,就被稱為潛規則。潛規則這東西,平時大家都是遵照執行的,可是潛規則、潛規則,畢竟是‘潛’規則,不能放明麵上來說。這些東西大家私下做可以,如果非要查,卻是多半要違背了‘明’規則的……劉局和錢局雖然跟我、跟碧波路的施工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他們局裏辛苦這麼多年,能夠做到今天的位置,那也是踏著別人的肩膀上來的啊,難保沒有一些失敗者懷恨心不是?這麼多年的工作,也難保沒有某些不怎麼容易被注意到的小失誤不是?這些東西平時跟別人一起看,沒有什麼,大家都這樣嘛,可是萬一真有人非要查,非要追究責任……大小是個麻煩啊。”
林磊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趙哥說的是腐……啊哈,嗯,我明白了。”
不就是怕被人查麼?不就是**了麼?這有什麼不明白的?
有人說,現的官,不論是誰,隻要被人盯上,非毀不可。這話讓人感到冒汗,覺得非常可怕。據說,一位書記為官為人犯了官場大忌:不團結,視下級為政敵;結果被這位政敵盯上,繼而爆出**醜聞而下馬。這讓人想到的不是反**,而是官場的險惡,透『露』的是官場恩怨。以官場恩怨來暴『露』反**,何等的可怕。這實際上是權力之爭,與反**沒有關係。
按照林磊讀大學時某位教授的“學術觀點,不代表我個人的政治理念”來說:**是**社會的必然產物,**社會如果沒有**反而讓人覺得奇怪。**社會的反**是邊反邊**,是**分子反**,是官越大越容易**,是權力不受約束、隻對上不對下負責的結果,因而不可能成功。**社會的各種反**措施到頭來隻能是枉費心機。消除**隻能寄希望於“主權民”的民主與法治社會。
現反**反到誰的頭上,多數是政治鬥爭中失敗的結果。如果一個人正春風得意之時,即使有再大的問題也沒有人去查,照樣以清正廉潔的形象出現;一旦這個人敗了運,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會發生,一切人都會落井下石。
林磊的那位教授還說:理論和實踐都可以證明,隻有當反**的成本低於**成本時,這一工作才能真正有效率的推進。反**的成本越是低,就越證明反**的機製和環境得到了改善。反之,反**的成本越高,反**就越艱難。製度『性』**是可怕的**,用製度反**是有效的辦法。沒有有效製度的監督,隻能使**官員的“三太現象”越來越突出。
林磊以前跟表姐徐菲閑聊的時候,徐菲也談到過**的問題,徐菲的觀點也不算稀奇,她覺得官員烏紗帽的含金量的問題是**嚴重的根源。凡是**嚴重的國家,官員烏紗帽的含金量都很高。這種含金量不是指他們的正常收入,而是指職務的權力。權力過大,權力介入經濟活動,不產生**才是怪事。過去**還隻集中經濟部門,但現,隻要是有權的部門,各行各業都千方百計地搞**。
其實隻要是人所組成的社會,不管多麼完善的體製,都永遠無法徹底根除**,隻能減少到低程度。人是社會動物,整個社會都向錢看時,很難獨善其身。『政府』官員**絕對不是孤立現象,而是喪失理想信念,一切向錢看的社會現象官員身上的一種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