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縣委下了文件,突然要調嚴軍昌去鎮裏當農委副主任。這是995年。從此之後,嚴軍昌再也沒有小崗村擔任職務。農委副主任是個閑差,他也就是到其他的村蹲蹲點,收點稅費。當年的淮西好漢,漸漸地迎來了自己的遲暮之年。
暮年的嚴軍昌依然關注著小崗村的一切。撫今憶昔,嚴軍昌多的是困『惑』。他認為,大包幹隻是當年迫不得已的做法,並不是想搞私有,而是官僚主義刮浮誇風和『共產』風把大家搞得沒有飯吃,為了解決溫飽問題,所以搞起了“承包”。但想要大發展,還是應該走集體化之路。用他的話說就是:“原來分那一畝三分地,現隻能管溫飽,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家裏的地留下的老弱病殘也照料不好,不是荒廢著,就是廉價賣給了那些私人老板。村民想幹什麼也幹不成,被自己那一畝二分地束縛住了腿腳,邁不開步子啊!”,他還向媒體表示過,現的小崗村,窮的窮,富的富,“要早知這個情況,就是砍我的腦袋,也不搞‘承包’啊!”
彭支書臉『色』變了幾變,後皺起眉頭,抬起頭來:“這篇文章說的,若是實情,就很值得我們思考了。”
蕭宸微微笑了笑:“《理論動態》上的文章審核,還是很嚴格的。”
彭支書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那麼,你對這篇文章,有什麼看法?”
蕭宸看了看彭程支書,後者一臉嚴肅,正視著他。
“20多年過去了,我們即將進入21世紀,華夏農村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溫飽問題早已解決。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改革的深入,農村也呈現出一係列情況、問題、矛盾。‘三農’問題已被黨擺到重要議事日程,如何破解華夏農村、農業、農民問題,也是擺我國當前的一個重大課題。”蕭宸首先是按照習慣講了一點套話,這話彭支書聽多了,但也不能不表示同意,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蕭宸知道這樣的回答是肯定不夠的,便繼續道:“土地承包是華夏農村改革的標誌,土地承包之後一定的曆史時期確實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但是當個體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它又必將阻礙生產力的發展。我國是一個農業人口占多數的國家,並且即將加入t,我們麵對的是國際市場國內化、國內市場國際化,靠單一的個體經濟,我們的農業產品怎能好地參與國際市場的競爭?一家一戶的單個經濟怎能與國際上現代化的大型農場去抗衡?我們的農業現代化如何來實現?生產發展、生活寬裕、村容整潔、鄉風文明、管理民主的農村如何來建設?我以為,集約型集體經濟,必將再次登上曆史的舞台,並且成為我們下一階段發展的方向。”
彭程支書霍然抬頭,認真地看著蕭宸。
蕭宸麵『色』坦然、平靜。
彭支書心裏也是心思電轉,沉『吟』了片刻,他還是想不通蕭宸這番話究竟是不是聽到過什麼風聲,亦或者……蕭老那裏聽見過什麼話。否則的話,蕭宸一個地級市市長,如何會有膽量說“必將”二字?必將如何如何,那可是的口氣。
彭程的擔心並非毫無理由的,原來鄭老和蕭老並存的年代,外媒就說鄭老是改革派而蕭老是保守派,國外,改革與保守並沒有進步和落後的意思。改革代表創,也代表著風險;保守代表著傳統,也代表著固守。然而即便沒有褒貶,也有另外一個很顯然的地方:即鄭老是主張開放、主張私有的,而蕭老是主張開放的同時,要求保證一定程度的公有。
彭程沒有考慮私有與公有跟生產力之間的關係,而是直接考慮權謀因素,他想,曾經以“鳥籠經濟”著稱的蕭老,是不是又打算上籠子了。
這話倘若是蕭正說出來,彭程一定當真,但這話是蕭宸這個“隔代傳人”說出來的,其真實程度和可靠程度就打了很大一個折,彭程有些不敢肯定,他絕對還是穩妥一點。
“小崗村的實際情況如何,為何會造成這一情況,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彭程忽然道:“蕭市長,我看……要不這樣,我們省委派出……哦不,你們朗柳市委或者市『政府』派出一個考察組,去小崗村進行考察,考察要細致,不能隻看表麵。要從理論上弄清楚一件事,就是承包製對於生產力的解放和阻礙的問題。什麼程度下,承包製對生產力產生的作用是解放,什麼程度下,就變成阻礙了。蕭市長,這個課題,我交給你,敢不敢接?”
蕭宸微微一笑:“組織交代的任務,我一定力完成。”
“好!”彭程道:“現關心三農問題,我們瀟南是個農業大省,但還不是農業強省,如何把我們的農業做強,把我們的農村建好,讓農民真正得到實惠,是我們應該認真思考的問題,剛才這個課題雖然是我們臨時提出並決定考察研究的,但它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我希望朗柳市委市『政府』能做好這次調研,得出一個正確結論,找到一條理論聯係實際的路子,來為我們瀟南的三農問題解決提供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