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忘川主澹台瓊(1 / 2)

“嘖嘖,果然是老饕,牙口就是好。”江湛感歎著,將那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回織錦布帶裏。

白素衣笑得無奈,江湛有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好像並不需要她的保護。一念及此,她的心情竟然有些複雜,天遺道的天之驕子還是頭一回不是眾人之中的核心,甚至沒什麼存在感……

長生怒道:“七哥,這鬼王宗也過於陰毒了,竟然騙我們進來狙殺!”

江湛輕笑道:“對立陣營之間不行爾虞我詐之事,你難道還指望她請你進來做客吃飯嗎?氣什麼,一會兒你還怕她跑了不成?”

長生不再言語,知道江湛也生出了怒意。

白素衣提劍道:“走吧,等見到那忘川主再算賬便是。”

三人繞過照壁,登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入大門第一進院子裏,密密麻麻擺滿了鼻孔出血、皮膚生斑、神誌不清之人。

十數個包住頭臉、戴著手套的人有的在熏蒸艾葉,有的在給病人喂食湯藥,還有則把挑選出來的病人運往第二進院子裏去。

看到幾個好端端自己走進來的人,他們有些愕然,但又很快各忙各的去了。

白素衣臉色發白,道:“衄血、生斑、神智皆亂……這是瘟疫之症!”

江湛震驚不已,若這是人禍,為禍者千刀萬剮亦不足贖其罪!長生更是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憤怒至極!

他們穿過垂花門,來到第二進院落。這院子裏和第一進院子一樣,密密麻麻擺滿了人,但這裏的人身上生滿了爛瘡,情緒也很狂躁,個個被軟索綁在簡易的床上。空氣中飄著熏蒸艾葉也壓不住的濃重臭味。

白素衣掩住口鼻,有強烈的想噦的衝動。江湛和長生也被熏得一個趔趄。這第二進院落應該就是症狀加重者了,仍然有十數個包住頭臉的人在此燒艾熬藥,有的把熬煮好的一罐一罐綠色的膏狀物塗到病人身上的爛瘡上,塗了藥之後的病人情緒便明顯沒有那麼狂躁了。

最後一進院落裏都是些麵色青白的垂死之人,十數個包住頭臉的人將一枚一枚鵪鶉蛋大小的鵝卵石喂進他們嘴裏灌下,然後依次從側門拖出去。

“你們幹什麼!”長生按劍怒喝道。

包住頭臉的人沉默著望向他,一名紫衣女子從屋子裏走出來,淡淡道:“救人!”

江湛和長生對視一眼,心下了然,這名紫衣女子正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那一個,八成就是鬼王宗的忘川主澹台瓊了。

這忘川主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一雙大眼睛亮而有神,鼻梁高挺、丹唇外朗,十足十的一個美人兒。然而顧盼之間,自有雄氣。

長生是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屏州一夕之間變成鬼蜮,崇堂堂主杜新馳生死未卜,他們遭到走屍圍攻、又在刺史府大門內被偷襲,這樁樁件件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他也不說話,流雲劍一振便飛身向忘川主攻去。

忘川主眸中掠過一絲訝色,但接著便冷笑一聲。任長生的長劍當頭劈來,不閃不避,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白素衣驚道:“厲公子且慢!”

流雲劍的劍刃在距忘川主頭皮之上半寸之處戛然而止,忘川主一雙眸子毫無波折地與長生對上,嗤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劈就要劈到底,劈一半留一半算怎麼回事?”

江湛抱著手站在一旁悄然露出個玩味的表情,這女人,是個狠人哪!

白素衣怕長生不耐激,忙道:“在下天遺道首席弟子白素衣。忘川主,敢問你們給那些民眾吃的是什麼?”

忘川主的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環視一圈,最後停在江湛身上,露出些微探究的表情,坦然道:“活死蟲卵。哦,也就是你們說的屍蠱的蠱蟲。”

長生的流雲劍往下壓了少許,碰到了忘川主的頭發。

忘川主眉頭微皺,冷笑一聲,毫不在意。

一直沒說話的江湛此時卻用折扇攔住長生,淡淡道:“鬼王宗既然能用屍蠱直接將活人變成走屍,又何必大費周章放出瘟疫;既然能用瘟疫屠城,又何必大費周章再下屍蠱把將死之人變成走屍。”

他話說得繞口,但在場之人個個聰明遠甚常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要表達的意思:想要為害屏州、禍及安南,放瘟疫和炮製走屍二者行一即可。放了瘟疫再炮製走屍和炮製了走屍再放瘟疫,都等於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徒添麻煩。

忘川主眸光流轉,望向江湛的探究之意更濃,“難怪我師父常說,若三宗裏還有幾個聰明人,那八成都在大風門。閣下姓江?敢問名諱是?”

“不諱不諱。”江湛笑眯眯地合手行禮,“在下姓江,名湛,字淨淵,代家父神機先生問候鬼王與忘川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