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楚京,陳家。
陳家的角落小院內,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衣,他坐在屋簷上,手裏揚著塵土,陽光照耀之下,少年雙眸如星,一絲微笑,朗俊從容。
“王琰,王琰,我來了啦!”
突然間,一個小身影跑進院子,來到少年的屋簷下,仰著小胖臉,雙手捧著一個盆,激動又急切的喊道。
五六歲的小丫頭,小臉蛋圓乎乎的,咧著嘴,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這是陳家的二女兒,陳爾雅,王琰則喜歡叫她二丫。
王琰探頭看去,見盆裏的是一隻洗好的雞,拍拍手,一躍而下,笑著道:“今天想怎麼吃?”
“叫花雞!”二丫異常幹脆的說道。
王琰笑著接過盆,道:“你燒水,我去準備配料。”
“好好好!”二丫激動應著,飛奔向不遠處的水井。
十分熟練的舀水,裝滿水壺,拎到屋簷下的碳爐上燒水,小小的身板,完全不見吃力。
王琰則在盆裏對這隻雞進行清理,隨口的聊天道:“二丫,這雞不錯啊,哪來的?”
二丫仰著小臉,對王琰嘻嘻一笑。
王琰頓時一頭黑線,手裏的雞變成了燙手山芋。
不用問他都能猜到,一定是他嬸娘,也就是陳家夫人前幾天從道觀裏請回來的三寶雞。
‘這要是讓嬸娘知道了……’
王琰深深歎氣。
他的父親曾是工部郎中,在九年前的渾河決堤後的瘟疫中,父母雙雙染瘟疫過世,不久之後王琰就被他父親同窗好友的陳乾接到陳家,這已經是第九年。
相比於陳乾對他的照顧,陳夫人則很不喜歡他,一直冷眼相待,或明或暗的想要將他趕走,以免給陳家招禍。
想到那位出身高貴,相貌冷豔的嬸娘,王琰不自覺的又歎了口氣。
很快,水就燒好了。
二丫拎著水壺,就往王琰身前的盆裏倒,還故作神秘的湊近低聲道:“別擔心,家裏來客人了,娘一時半會兒不會知道的。”
‘不會知道?除了你,誰敢吃嬸娘求回來的三寶雞?’
王琰沒有說出口,有氣無力的洗著盆裏的雞,道:“什麼客人,連嬸娘也要作陪?”
陳家家主陳乾是青天監少監,青天監是太祖所立,監察百官,權力大的驚人,自然,陳乾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二丫一雙白嫩小手也在雞身上摸來摸去,道:“一個男的,挺嚇人的。”
青天監裏的怪人王琰在陳家見過的不是一個兩個,倒是不意外,笑著道:“連我們二小姐都嚇到了?”
二丫仿佛又想起來了,抿了抿嘴小嘴,低聲道:“這個人……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
王琰聽著二丫貧乏的詞彙,取笑道:“怎麼不是好人了?”
二丫仰著小臉,回憶了一下,道:“他穿著黑衣,脖子上有一道疤,一直背著手,走路特別的奇怪……就是,隻有腿在走動……”
王琰的手頓了下,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平靜。
二丫胡亂的拔著毛,繼續說道:“我爹親自出迎了,我娘也跟在邊上,將他帶去了書房,下人都給打發走了,連我都不讓進去。”
王琰神情平靜,看著盆裏的雞,慢慢的拔著毛。
二丫似乎很不喜歡那個人,哼哼唧唧的道:“哼哼哼,一看就是壞人……哎,王琰,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多無聊,我娘天天教訓我,用力戳我腦門,嬤嬤又說什麼世道不太平,不讓我出去玩,爹天天關在書房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今天我還聽見什麼天子抱恙……王琰,抱恙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