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們與他們(1 / 3)

之後不久,當餘保純去付部分贖城費時,他不得不化裝,秘密會見義律。他十分擔心,如果他被人發現來交這筆錢,那就會引起一場難以控製的民眾暴亂。在人民的眼中,餘保純及其他官員已經是賣國賊了。農民們帶著對統治者的嘲笑和輕蔑,唱著:

一聲炮響,義律埋城。

三元裏被困,四方炮台打爛。

伍子垣頂上,六百萬講和。

七七禮拜。

八千斤未燒,

九九打嚇,十足輸曬。

鴉片戰爭以前,傳統的進貢觀念一直把蠻夷置於一個較低地位上,日月圍繞著這個儒學世界旋轉,那些受仁慈的皇帝恩澤的遠方夷人被規定了有限的活動範圍。但是,人們對蠻夷又並不總是像對野獸那樣感到放心,因為他們是危險的、居心叵測的。這種可怕的偏見被固定化了。與蠻夷通商使官員們不安,但把他們的活動限製在商館地區,又可以放心不少。同樣,老百姓也怕蠻夷的不可測度,可是把這些大鼻子歐洲人的行為方式加以限製,也緩和了他們的擔心。

翻開19世紀早期中國關於外國事務的文件記錄,最令人吃驚的事情之一,就是完全沒有注意外國使節的個人特點。當然,“公文”總是把特殊的東西一般化。可是,對19世紀40年代的中國政治家來說,義律、文翰或德庇時這些英國人,根本沒有名字,通常都隻稱為“夷首”。所有的外國人都是一樣——被簡單化的形象,千篇一律的麵孔,沒有個性。除了整體的特征之外,什麼也沒有。

比如,他們認為所有的夷人都是圖利的。這種看法蒙蔽了中國的政策製定者,如徐廣縉、葉名琛等人根本不能理解巴麥尊的民族尊嚴的觀念。既然貿易仍然繼續,夷商的經濟欲望都得到了滿足,為什麼還要爭辯進廣州城的事?

外國人又是不道德的、放蕩的,即所謂“淫”。每年,粵海關監督總要照例告誡夷商,不得雇用年輕的男孩子或妓女去滿足他們好色的本性。外國婦女亦不準進入商館地區。1830年4月,幾名英美婦女無先例地首次到達,幾乎釀成全麵停止通商的結果。

1841年以後,對洋人的恐懼心理代替了原來的自大心理。“概念構成”,或者如勒費弗爾所稱一種“劃一觀念”,產生了係列化的觀點,其基礎即是種族偏見。係列化——它使人們能把印象歸納為各種單位——“吸收所有的在觀念上和感情上同一氣味的東西”。在社會和群眾情緒很緊張的時代,這些係列化會產生出廣義的替罪羊,給一個紊亂的世界帶來秩序。簡言之,偏見,包括種族偏見,是能夠從我們上麵已經考察的那種觀念形式中產生的。於是,突然間,所有的猶太人都是貪婪的,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奸詐的,所有的黑人都有犯罪傾向。

蠻夷都是圖利的。從這個觀點到對經濟剝削的恐懼隻有一小步。令人驚奇的是,在很早的時候,廣州的人們就開始感到每一個外國人都在謀劃搶奪中國的財富了。

之後不久,當餘保純去付部分贖城費時,他不得不化裝,秘密會見義律。他十分擔心,如果他被人發現來交這筆錢,那就會引起一場難以控製的民眾暴亂。在人民的眼中,餘保純及其他官員已經是賣國賊了。農民們帶著對統治者的嘲笑和輕蔑,唱著:

一聲炮響,義律埋城。

三元裏被困,四方炮台打爛。

伍子垣頂上,六百萬講和。

七七禮拜。

八千斤未燒,

九九打嚇,十足輸曬。

鴉片戰爭以前,傳統的進貢觀念一直把蠻夷置於一個較低地位上,日月圍繞著這個儒學世界旋轉,那些受仁慈的皇帝恩澤的遠方夷人被規定了有限的活動範圍。但是,人們對蠻夷又並不總是像對野獸那樣感到放心,因為他們是危險的、居心叵測的。這種可怕的偏見被固定化了。與蠻夷通商使官員們不安,但把他們的活動限製在商館地區,又可以放心不少。同樣,老百姓也怕蠻夷的不可測度,可是把這些大鼻子歐洲人的行為方式加以限製,也緩和了他們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