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滄海桑田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滄海桑田
“風舞，長風的風，舞蹈的舞。”鳳寒楓掃視著下方飛速掠過的風景，拍拍大雕頸側：“驚雷，那邊。”
“嘎嘎。”大雕短促的叫了兩聲，雙翼一仄，在天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向鳳寒楓指定的地方落去。
高度下降，地麵的景象也清晰起來，鳳寒楓原本平靜的眸心忽然泛起漣漪，視線急促的掃過各處，瞬間亂了呼吸。
雜草叢生略略遮掩了斷壁殘垣，稱得上是大村落的青山村一片死寂。
驚雷落地，鳳寒楓幾乎是滾下雕背，龍瀲陌艱難的靠自己站穩，安靜的看著鳳寒楓踉蹌的背影。
“村長爺爺！周叔！張嬸兒！燕子姐！翠翠！”一連串姓名脫口而出，鳳寒楓顫著嗓音，踉蹌在曾經的道路上，土路一到開春就變泥潭，老村長還計劃著鋪上石板方便大家出行，連石料都采好，就等最後鋪上，已經鋪了半截的小路蜿蜒，剩下的石料還好好的堆放在村中空地上，村長家門口晾掛皮子的架子東倒西歪，淺色的木頭上露出大大小小的深色斑點。
“小虎子！狗娃！”鳳寒楓厲喝：“再不出來我生氣了！”
幾隻寒鴉被她突然提高的聲音驚飛，嘎嘎叫著化作天際的小黑點。
“呃，咳咳咳，咳咳，風娘子，莫急。”龍瀲陌低聲安慰，這種感覺他再清楚不過，對這個素不相識便救下自己的少女多了幾分憐惜：“也許他們，咳，隻是搬走了。”
鳳寒楓充耳未聞，一把推開了村長家的門，一股灰塵撲出來，被她揮袖拂去，屋內的家具同樣東倒西歪，兩把椅子甚至碎成幾塊散落在地上，因為是在室內，暫時還未受到風雪侵襲，地麵上一串黑色的水跡便格外清晰。
蹲下伸手，一個樂師，手指顫抖如同癲癇，在地上摩挲了許久，直到指尖沁出血色，才扣起一塊被染成黑色的泥土，在掌心搓碾幾下，極淡的血腥氣彌散開。
鳳寒楓站起身，指著不遠處地上的黑色腳印，聲音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你說，要怎麼搬家能踩出血腳印來？”
之前服下的回生丹起了效果，龍瀲陌低低喘息幾聲，打起精神安慰鳳寒楓：“也許，也許他們不小心踩到了血？比如剛殺過牲畜？”
鳳寒楓眼神有些飄散，機械的轉過身向外走，然後又就近找了間房子推門。
幾隻老鼠在門開的瞬間躥進陰影中，一樣的淩亂家具，一樣的血跡，一樣的血腳印。
鳳寒楓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離開，然後再進入下一間屋子。
她就這麼一間一間，近乎自虐的轉完了整個村子，最後在自己家停下。
“那鞋印不是村子裏的。”手扶在門上，鳳寒楓似是失去了推門的勇氣，輕聲說著，像是說給龍瀲陌推翻他的判斷，又像是自言自語，親手掐斷所有的希望。
“那種馬靴的料子很貴，大家平日進山穿的都是自家編的草鞋，怎麼會舍得買那麼貴的鞋？”
龍瀲陌幾次張嘴都沒能擠出半個字，不過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鳳寒楓聽不進去任何東西，她隻是站在院門前發抖。
看得出她已經在努力克製，但根本不管用，顫抖愈演愈烈，直到龍瀲陌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顫抖突然就停止了。
“翎兒……怎麼辦……”近乎夢囈的低喃，龍瀲陌隻聽到了幾個破碎的音節，正要凝神細聽，掌下顫抖的身體突然安靜，近乎死寂的安靜。
吱呀。
院門被鳳寒楓推開，露出裏麵的景象。
預料之外的整潔，幾個樹墩組成的桌椅還好好的擺在原位，一串寒竹削成的風鈴掛在簷下，隨風搖擺發出沙沙聲。
如果不是滿院的積雪，如果不是沒了雞鳴犬吠，她幾乎以為剛才的一切隻是噩夢。
邁步走向主屋，厚厚的灰塵將一切打回原形。
雖然屋內也意外的整齊，但在終年飄雪的雪域山脈中積下厚厚的灰塵根本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鳳寒楓精神恍惚的替龍瀲陌處理好傷口就去了院中。不多時院中便響起了一段飄渺的琴聲，龍瀲陌躺在床上，終於撐不住陷入沉睡。
夢境紛亂，無數人影憧憧，有當年的龍家族人，有訓練是殺死的同伴，還有這些年接下的懸賞，走馬燈一般晃過，每個人臉上都是嘲諷一般的笑容，然後是屍橫遍野的龍城，龍瀲依尖叫著被人拎起，緊接著是穿胸而過的利刃，滾燙的液體潑了他一臉，視野也成了一片猩紅。
“依依！”掙脫出夢境的龍瀲陌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慌亂的眼掃過四周，發現所處環境才漸漸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