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李延睿真被嚇得不輕。
一聲娘叫得像打雷似的,把江婉的瞌睡蟲全都趕跑了。
而且喝了紅糖水之後,還恢複得挺好,至少中氣十足!
“我不來,我不來讓人把你打死?”江婉忍了一晚上的火爆脾氣再收不住,抓起病床上的一個軟枕頭就打。
“娘,娘……”李延睿很久沒見過氣得動手的娘了,隻是似乎與以往還是有不同,至少這回娘發起火來情真意切,卻並不顯得粗鄙。
一個打一個逃,母子倆繞著床轉了好幾個圈,直跑得氣喘籲籲,江婉的火氣才稍微平複了些。
“吧,怎麼回事!”
停下來端起桌上的一碗冷茶,大口的灌下去之後,神情也嚴肅起來。
氣歸氣,她也隻氣李延睿不好好愛惜自己,將自己置於險地,但也知道這其中肯定內有隱情。
等李延睿將這兩發生的大事情全都細了一遍,窗外終泛起魚白肚。
新的一開始了。
李延睿完自己整個都頹廢下來,但仍然時不時心翼翼的帶著討好的目光探視他娘的神情,內心既忐忑又歉疚。
養了自己這樣一個廢物兒子,娘應該也很難過吧?
可惜江婉一直冷著臉,什麼情緒都沒表達出來,讓李延睿越發不安。
就算李延睿的話全都完了,她也沒有發表任何言論,隻隨手拋給他一個錢袋,“去把藥錢結了,再找間客棧,吃點東西把自己收拾收拾。”
李延睿接了錢,見娘又盯著窗外不知看什麼,也把握不準娘的意思,隻乖乖的點頭應承。
出了房門才驚覺,娘剛才讓他找間客棧,意思是要在城裏住下不回家去?
其實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這會兒江婉的內心並不比李延睿平靜多少,她覺得自己需要靜下來好好的捋一捋。
原本李延睿是縣書院裏最有潛力的學生,又有他爹李文盛與洪教諭的交情在,書院裏的每個先生、同窗都對他極為友善。
在鄉下時替他通風報信,告之歲試時間的王夫子就是其忘年好友之一。
可是這次歲試,李延睿做了一篇不合時宜的文章,被洪教諭當場點名批評。
這死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當時不僅不認錯道歉,反倒還抻著脖子為自己辯駁。
封建時代讀書人崇尚的地君親師,位次開不得絲毫玩笑。尊師重教的地位毫不遜色於孝親順長,可與敬法祖、忠君愛國的地位並列。
一個學子當眾頂撞師長,哪怕隻是學術碰撞都不行。
李延睿的行為無異於作死,將洪教諭氣得當場拂袖而去。
接著就傳出他歲試不合格的評定,然後第二就被趕出書院。
走投無路之下還是同窗幫忙,也就是江婉在書院裏遇到的,助她翻牆出逃的張易之,舉薦到他族裏的私塾當先生,給張家的孩子啟蒙。
縣書院的學問翹楚給孩子啟蒙,頗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意思,不過對李延睿來,也是雪中送碳之舉,他也自以為找著了安身之處,才給家裏寫信報平安。
誰知去到張家,卻被直接拒絕出來!
之後他在城裏四處尋找機會,試圖落腳。可惜哪怕隻是做賬房先生,都無人聘用,整整一下午,李延睿都沒找著一處收容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