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的路並沒有堵死,如果要說堵死,那是我們的責任,日方的門是開著的。
蔣介石不僅在說渾話,而且在辦渾事,他又為談判的事忙乎起來了。這回他走的是一種全新的路,他熱切地希圖通過第三國的調停,能使中日兩國和好。
這是他堅持不改的決心:隻要和平還有一線希望,就絕對不放棄努力。
他第一個接見的是英國駐華大使許閣森。
蔣介石開門見山,直抒胸臆,希望英國當“月下佬”,為中日調解。
許閣森的答複也很幹脆,說:英國政府實在難以挑起此重任,調解甚為困難。原因是現在日方根本無意接受調解,一個巴掌怎能拍得響?
蔣介石對此表示了不同看法:眼下中日的局勢,像箭在弦上,發生戰爭將是隨時的事。我覺得隻有英、美兩國從中設法調和或許可以有和緩的可能。中日不起戰火。東亞和平亦可維持。請許大使將我的意見轉告貴國政府。
許閣森答應了。
這是7月21日的事。
時隔3天,許閣森晉見蔣介石,轉告蔣介石:“中國駐英國大使郭泰祺和特使孔祥熙已經與英國外相哈裏法克斯晤談過了。”
蔣介石:“晤見一事我已知道,我關心的是不知貴國政府是否做過調解,日方態度如何?”
許閣森說:“我國政府已經告訴日本,要他們全力節製在中國的行動,明白中國的忍耐是有一個限度的,不可估計錯誤,惹來難以收場的麻煩。”
蔣介石說:“中央對於宋哲元與日本人之間的協議可以同意,這實際上已經達到最後限度。日方如果還要提出什麼其它條件,中國必然會拒絕。因為我們的限度不可能是無限的。”
蔣介石見許閣森隻聽無語,便再次亮出了自己的那個觀點:
“我認為,現在唯有英、美兩國通過努力,方可調解中日爭端;以免發生戰禍。”
許閣森的臉上完全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表情。
蔣介石的外交活動繼續不知疲倦地進行著。他接見的第二個人是美國駐華大使詹森,詹森老謀深算,一出場就是一副不幹預的公允神態,他先發製人,對蔣介石說:
“敝國願意為中日和平解決爭端盡力,蔣公有何吩咐盡管道來,我洗耳恭聽。”
蔣介石顯得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講了自己的懇願。求人時是矮子嘛,他說:
“按照中日雙方的協議,我方已於7月21日起開始撤軍,可是日本方麵至24日仍在積極準備軍事行動;中國政府是以最大的容忍對待日方的;他們多次要求盧溝橋事變由當地解決,我方已同意;政府對於宋哲元請示的三點均給予批準;凡此種種,我們都是為了求得和平。如果日方還要得寸進尺地提出其它要求威脅我們,我們自然不會有別的選擇,隻有奮起迎戰。”
詹森又說了一句不痛不癢不著邊際的話我國政府密切關注著日方的態度。”
蔣介石最後以懇求的口氣對美國提出要求:
“貴國是九國公約的發起國,對於此次日本挑起的盧溝橋事件肩負著法律上的義務。美國又向來主張和平與人道主義,所以從道義上講亦有協助製止日本擴軍備戰的義務。”
詹森表現了虛偽的熱情,連連稱道:“一定!一定協力調解。”他就是不談具體辦法,不涉及實質性問題。
蔣介石沒有因為英、美兩國的冷漠而放棄了自己應做的工作,在接見了詹森的第二天,即7月26日,他又和德駐華大使陶德曼會晤,這是他接見的第三位外國大使。
在這之前,外交部王寵惠部長已和陶德曼有過會麵,當時陶德曼講了以下兩點意見:一是日本政府已經聲明過,不願意看到第三國幹預盧溝橋之事,在這種情況敝國出麵調解,隻能討得沒趣。二是政府曾接東京敝國大使電報,稱日本政府對此次盧溝橋事件亦不甚清楚,乃是少數軍人欲借此生事。因此,從事變發生至今,日本政府已全為軍人所控製了。
蔣介石對王寵惠與陶德曼的會晤無效果很不滿意,就以這樣堂而皇之的理由被人家搪塞過去,不是太有點無能了麼?他今天再次會晤陶德曼,就是想從這塊板結地上開出一條通道。
陶德曼的圓滑和世故與詹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隻不過把頭天給王寵惠說過的話像嚼剩饅頭幹似地又重複了一遍,他說:
“敝國現在雖然與貴國無其它政治關係,但是僅從維持兩國商業利益出發,也極希望貴國與日本能和平解決爭端。為此,我們會視機而行,盡自己一份力量的。”
此番官腔說得蔣介石高興不起來。
送走陶德曼,蔣先生又接見了西方第四個外交官——法國駐華大使齊雅。
齊雅是最善解人意的友人了,可是細一琢磨,他的“善意”又能值幾何?他對蔣介石說:
“敝國在曆史上曾與英國有過百年戰爭,當時英國伸其勢力於歐洲大陸,神氣得很,以為敝國將永遠會被它征服。但是,結果事與願違,百年戰爭結束後,英國最後還是縮回了英倫三島。現在日本在亞洲大陸得勢,以為可以征服貴國,我以為日本想錯了。戰爭的結果日本必歸失敗,將來仍須退回小島。在此和平尚未絕望以前,敝國極希望仍能和平解決中日爭端。可惜的是,日本軍人太多,意見不能一致,和平前途實未可樂觀!”蔣介石也感歎道:“日本的形勢全為軍人所控製,國事無一人能夠作主,實在可惜!”
蔣也歎息,齊也歎息,兩人誰都無有改變局勢的良策與能力!歎息複歎息。
蔣介石的外交活動可以說沒有得到任何令人滿意的結果,他對第三國所抱的調解之希望徹底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