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簡單清爽的白T恤,黑色鉛筆褲,和簡譜的院落融為一色。
卻又有著明顯的差別。
他家的院子和費嚴家的連著,院子的格局是一樣的,隻是他家院子一角有一顆冬棗樹。
這顆冬棗樹,是他出生那年,他媽媽和爸爸栽種的,農村的孩子少有零食,這顆冬棗樹,每年到秋天的時候,都會結出碧綠的,拇指大的脆棗,特別清甜。
是他童年為數不多的美味之一。
吱吱聽見聲音,回頭看見薑話,“你來了?”
“嗯。”薑話走進,啪一聲打開手裏的大黑傘,遮在吱吱頭頂。
夏日的日頭高,他知道,吱吱並不喜歡被太陽曬。
吱吱拿下身上的掛包,踮起腳尖套過薑話的頭,包鏈掛到他肩上,“給我背包。”
“嗯。”薑話理了理包的金屬鏈條,把包轉到身前。
吱吱的包很小,薑話身量高又精壯,掛在他身上有點違和,吱吱調皮的拍了拍包才收回手。
咬了一口手裏的棗子,被澀的眼睛眨了一下,“味還不錯,就是沒熟。”
“還沒到熟的季節,到了八月裏就很好吃了。”薑話一時無話,看著吱吱把一個棗子都吃完。
吱吱下巴指向外麵,“外麵走走?”
薑話無有不從:“好”。
倆人走出院門在小巷裏穿梭,薑話始終保持落後吱吱半臂的距離,穩穩給吱吱撐著傘。這邊的房屋一半都空置荒蕪了,薑話家裏仍是幹淨的紅牆黛瓦。
每一塊玻璃都保存的很好,看著很舒服。
有穿著藍白校服的小學生,背著書包從一個破舊的小賣店裏出來,手裏握著一根老冰棍,吸溜一下,滿足的眼睛彎起來。
吱吱走進小賣部,“老板,來倆根冰棍。”
薑話看向吱吱:“這個不適合你吃。”
吱吱看著薑話的眼睛笑問:“那我應該適合吃什麼?”
才走了一會的功夫,她鼻尖有細密的薄汗,白玉似的頰邊也掛了一層淺紅。
薑話瑉了瑉唇,沒回,掏出兩個硬幣,放在蒙了一層灰的老舊櫃台,自己打開冰箱,拿了兩隻冰棍,掏出濕巾擦幹淨冰棍表麵的包裝袋,然後才遞給吱吱。
“嚐一嚐就可以了,這是香精和水兌的,你可能沒吃過,容易吃壞肚子。”
吱吱歪頭,“還能比被雙氧水泡過,刷了膠的燕窩更毒?”
“噗!”
薑話噗嗤笑出聲,眼睛彎彎的。
“你也吃,”吱吱又說,“要中毒也一起。”
薑話無奈,給自己的也撕開包裝,一隻手繼續平穩的給吱吱撐傘。
老冰棍在夕陽的餘暉下冒著絲絲縷縷的白氣,吱吱嚐了一口,還不錯,兩人繼續慢悠悠在巷子裏穿梭。
不時能看見幾隻土狗竄來竄去,發出汪汪聲。
三五個放學的孩子走在一起玩,男孩子手裏拿著彈珠,半跪在地上比賽,額上都是汗,有老奶奶的嗬斥聲從院子裏傳出來,“小崽子,快起來,衣服髒了……”
女孩子一起跳皮筋,皮筋撐到胳膊那麼高,女孩子眯眼看了一下,起跳助跑兩步,身體蹦到空中,腿一勾,帶著韌性的皮筋牢牢被牽在腿邊,腿飛快的在皮筋間蹦跳,口訣朗朗上口,“跳皮筋,我第一,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吱吱看著這幾個小孩,瞥一眼薑話:“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玩彈珠的?”
薑話淡漠的臉上,罕見的露出屬於他這個年輕應有的一絲青澀,“嗯。”
似是想起了自己兒時的樣子。
倆人直順著小巷走到底,又折返回來,有兩戶人家的煙囪已經冒著白煙。
吱吱忽然問:“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薑話頓住腳,側身看向吱吱,“謝謝你,我替我媽謝謝你。”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別人看到自己曾經的落魄,尤其是男人。
自尊心大過天。
吱吱:“會不會嫌我多事?”
薑話神色認真:“如果我這點好歹都不識,那是白瞎你的心了。”
吱吱眯眼,看向遠方,“薑話,其實人尊貴有兩種,一種是靠昂貴的衣服,手表,車子,票子包裝自己。”
“第二種,自己本身尊貴,賦予你穿過的衣服以昂貴的價值,讓人膜拜。”
她側頭,看著薑話的臉,“我的事情你辦的都很好,你有能力做到第二種的。”
她眸光如水,薑話從她漆黑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怔楞住,定定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