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2 / 3)

每當我想到這裏,心裏就萬分的煩亂。而越亂,我越分不清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但董家終歸是要除掉的,惡瘤不清,身體便不會好,就隻能割傷皮肉,不過如果假以時日,應該會慢慢康複吧……我如此樂觀的想。

第二日,父親有信送來,通篇都是問候的句子,隻在最後加了句:一切依你。

便什麼都明白了。

先前見張賢妃時,有意無意的將父王對董家的意思透給了她聽,她遠比我想象中的要精明,那些話什麼意思她定會明白。

又叫了些朝中處於中立態度的老臣,若有若無的提點了兩句。

由於我在東北戰亂中立有顯功,有些官員已經開始向我靠攏,看起來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順利了許多。

然而這一切,我對子煌卻是隻字未提。

這日醒來,換上了以往的宮裝。對著鏡子看裏麵的自己,竟是那樣的陌生。

轉過頭問定兒:“我是不是變了許多了。”

定兒抿嘴一笑:“主子一直是這樣天仙般漂亮的,要說變,也隻是多了些嫵媚而已,奴婢的額娘說過,女人呀,到了這個年齡都要變的。”

我搖了搖頭,手扶在鏡子上,深深吸了口氣。

“看來我真的是變了。”淡淡的笑,嘴角卻有些微的苦澀湧了上來。

1092年三月一日。

杏花開始綻放。人依舊是那些人,卻有了些許的不同。

今早哥哥在朝堂上,參了董商一本。

罪名是:結黨營私,濫用職權,殘害百姓……並將數年來父王收集的罪證呈了上去。還有張百官的聯名上書。

並沒有指出通敵賣國的罪名。

結果隻是送交大理寺、禦使台、刑部審查。

晚上子煌回來跟我說起了這件事,他的語氣一如既往,並沒什麼變化,隻是在睡下時發出了聲幾不可聞的輕歎。

我的心立時就緊了起來。

三月七日。本來僵持的調查有了些微的眉目,忽然每日開始有數十本匿名狀告董商的折子呈上,到後來,竟是發展成了群臣聲討的模樣。亦有大批原是董商旗下的臣子加入,形勢變得詭異非常。

我每日都能聽到有官員被罷免定罪的消息,等到了三月十四日,哥哥便向大理寺呈送了董商通敵賣國的罪證。

此時的董商已沒有精力辯駁,加之廷之與商容的證詞,眼看董家就要崩塌。而我的心裏卻隱隱感到了些不安。

事情太過順利。

董商無論怎麼說,也權傾朝野了十餘年,根基早已穩定,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倒覆?

正在我疑惑間,忽然記起了哥哥曾對我說過的話:“娉蘭,華家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你離開了一年,一年,什麼都會變的。你就算想想也該明白,父親為什麼在這一年裏都沒跟你聯係,還有,為什麼要你領兵出征。”

這下不安竟是變成了恐懼。我開始覺得這次朝中巨變,自己不過是個棋子罷了,不管那竹簡上寫的是誰的名字,或是有沒有那個竹簡,結果終究不會改變。

三月十四日,雨。

朝中依舊一片紛亂。

子煌最近很少來壽德宮,大概他早就看出來這些事情與我的關係。隻是不想跟我提罷了。我們之間,竟是變得奇怪了起來。

舉著油布傘,在壽德宮門口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沒讓定兒跟著,隻是自己想理清一些事情。

低著頭走了許久,忽然在傘下看到了那雙明黃繡龍的靴子。

立時停住,心裏想的竟是要逃。

都到了此時,我還有什麼麵目見他?

攥著衣角,覺得有雨滴滲到了脖子裏,寒涼的讓人發抖。

“這麼大的雨,怎麼還在外麵站著。”他問我。

我搖了搖頭,不知說什麼好。隻聽他道:“我剛從母後那裏回來,她跟我說了許多東西。還有你父王的事情。”

“恩……”點頭。又是沉默,隻覺得遠遠近近的都是雨聲。

飄忽不定。

他撐的傘上描著青鸞盤龍,那樣富貴猙獰,與他似乎格格不入,與我也是。

望著他身後,水雲天連成一片,霧氣朦朧了高牆深宮。

我忽然丟開了手中的雨傘,伸出手抱緊他。雨立時張狂的落了我們滿身狼狽。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我的頭在他的心口。

卻沒有溫暖。

怎樣都是寒冷。

他低歎,帶了幾分自責:“看來這次又是我的疏忽了。”

我搖頭。

他的手指穿過我的發,觸到了我的唇,然後翩鴻的吻過。

像是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