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子煌的手總是溫暖,有他在,似乎冬天也不那麼寒冷。
我們本想著臘月中旬啟程,趕在年關回到宮中,可惜大雪封山,寸步難行,也隻好耽擱了下來。
我卻是滿心歡喜,比起宮中,邊關顯得愜意了許多。
這日小年。
軍中一片熱鬧,由於父王已經將從西北遣來的四十萬大軍調回,我也就不再掌管軍權,一切由袁躋秉作主。
傍晚時分約了袁戎得與商容,坐在屋子裏吃酒。
火鍋下燃起的火焰,照得四個人麵色通紅。
商容不善飲,袁戎得卻喜歡灌他,最後喝得酩酊,也忘了什麼君臣禮法,抱在一起大叫大笑了起來。
這時外麵有炮竹升起,躥到半空之中,炸開了朵美豔的花。
光暈迤邐,投射在我們身上,那樣的明媚絢爛。
我拉著子煌的手走到後院,那裏的雪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照得夜色通透。我回身,輕輕捧住他的臉。
“你怎麼不太高興?”他今天總會不留意的恍惚失神,像有心事。
“沒……”他的唇動了動,被我按住。
“我看得出來的。”拉住他的手,用力攥著:“你是一國之君,每日都要肩負家國天下的擔子。而我是你的妻,隻想在你累了的時候,幫你分擔些煩惱。所以如果你信我,就不妨對我說說。”
他含笑,用手揉了揉我的額頭:“傻丫頭,我有什麼不信你的,隻是怕說出來,壞了你的心情。”
“我倒是希望子煌能把心事都說給我聽。”
被他摟在懷裏,身上微微有些涼。過了許久,才聽他道:“今天……是我二哥的忌日。”
“哦……”靜靜的聽他說,記起了這件事。
幾年前西北戰亂,二皇子也就是子煌的哥哥曾參與過,最後衝入敵軍被亂箭射死。據說那時他是故意的。
“其實二哥比我大不了多少,但他走的時候我卻忽然覺得他比我成熟了許多,看的也比我長遠。現在想起來,大概他那時已對這個國家失望透了,所以才會……”
“就因為他看得長遠,才要把國家交給你。”我打斷他,“皇位不是兒戲,你的皇兄們拚死殺場,隻為了他們想保護的東西,他們希望這個國家能夠繼續長治久安下去,也許他認為你更適合成為一位君主,而不是你所說的什麼失望……你不該這樣說……”我垂下臉,心裏湧起了些許的難過。帝王家事,根本就不像我所說的那麼簡單,但不管那位皇子究竟為了什麼去尋死,我都不想讓子煌那樣去想,那對他太不公平。
沒有誰,有責任去承擔另一個人的生命的……
我們站在雪地裏,沉默了許久。
天上的火光閃過了一朵又一朵,在最絢爛的那顆炸開後,餘燼竟是朝我們散落了過來。
道道流火劃開了夜空,在我們周圍蔓延開去。子煌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脖頸之間。
我眼前是流離的焰火,脖子上卻有股疼痛傳來。
他又咬又吻,過了了許久才抬起頭。
星眸閃過的是月華般的光澤。深深淺淺,幸福的笑:“你說的不錯,你是我的妻,我們要站在一起。”
他低下頭,緩緩靠近我,可就在溫暖即將落在我的唇上時,屋裏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狼嚎:“來人呀!商大人摔在酒壇子上了!”
樂極生悲,一點也不錯。
昨晚商容與袁戎得喝得爛醉,也不知玩起了什麼遊戲,最後竟是一屁股坐在了酒壇子上,並把那及膝的壇子給坐了個粉碎。
這下倒真是開了花了。
我與子煌站在床邊,看著隻能趴著的商容,強忍著笑意。
張明啟在一旁邊收拾藥箱邊數落:“商大人啊,以後要坐可一定要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咱們軍中的酒壇子隻能裝酒,可裝不了凳子啊。”
他說完,我與子煌再也忍不住,立時笑成了一團。
這時商容的酒早就醒了,臉上青紅交錯的,窘的隻差把自己埋起來。
瞧他那模樣,我與子煌也不再逗了,交待了兩句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剛過了四更,將帥府安靜了下來。
子煌拿了件厚厚的披風,將我與他團團抱住,然後依偎著坐在窗下看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