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不成功的借貸(2 / 2)

一早從家裏動身經過一上午的車旅顛簸,等我們終於來到表叔家時,已是下午2點多了。表嬸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肥胖,渾身珠光寶氣,一看就像個貴婦人,表嬸上下打量了好半天,才認出我們父子倆來,父親連忙讓我叫表嬸。表嬸家的地板光潔得讓我和父親如履薄冰,父親抖抖索索地甩去了膠鞋,赤著一雙粗大的腳板進了客廳,父親將母雞順手放在了客廳的門角。

表嬸嬸問我們吃午飯了沒有,父親猶豫著說吃過了,父親問表叔不在家嗎?表嬸說表叔出差了,要一個星期才回。表嬸說,既然你們吃過飯了,那就坐在客廳看電視吧,我今天約了幾個朋友打麻將,她們一會兒就到的,我就不陪你們了。坐不多久,果真就有幾位和表嬸差不多年紀的富貴婦人來了。她們說說笑笑的和表嬸去了裏間,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嘩嘩的搓麻將聲。

我和父親在客廳裏坐了兩個多小時,父親的表情很焦急,最後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伢仔咱們還是走吧。

父親送我上車前,分給了我一張餅和半壺水。父親叫我先回,他還要去辦點事隨後就回。

母親見我一個人回來了,很是驚訝,我說父親說他去辦點事後就回。母親是了解父親的,她不放心地說,他在省城又沒其他熟人,他會去辦什麼事呢?那晚我與母親相互安慰著一整晚沒有合眼,父親竟一夜沒回,第二天一整天仍然沒見父親的影子。母親的焦慮一點點地加深,最後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晚上12點多,父親才跌跌撞撞地推開了家門。母親急切地撲了上去,我趕緊扶住了父親搖搖欲倒的身子。父親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父親的模樣將全家都給嚇哭了。

原來父親去賣血了,不識字的父親看見路邊停了一輛義務獻血的車子,然後悄悄將我送上車後,再返回去“賣”血。當護士小姐給父親抽血後,父親才知道這血是“賣”不到錢的。父親得了一本獻血光榮證書,一咬牙決定步行回家,以前父親去縣城是從來不坐車的,父親不知道省城離家究竟有多遠。父親走了一天一夜,僅憑一張餅半壺水支撐著,如果不是在半路遇上村裏去省城來購建築材料的車子,順便將父親給捎了回來,還不知他要走多久!

一夜之間,父親似乎已蒼老了很多。我突然發現父親那飽經滄桑的雙眼裏滾出兩顆碩大的淚珠,父親說,孩他媽,我已經想好了,明天我就去集市上把咱那頭驢給賣了……

賣了驢的父親樣樣重活就得自己用肩膀挑,沉重的生活將父親的腰早早壓駝了,但我卻放棄了那次上學的機會。我邊在南方打工邊參加了成人自學考試,並順利拿到了畢業證,我想,父親一定會替我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