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飛鴻仙子的手指慢慢彈動了兩下,雙目緩緩睜開,望著床前突然驚喜的李璲,勉力微微一笑。
李璲忍住將要流出的淚水,攥住飛鴻仙子的手,說:“飛鴻,你終於醒來了,我一定會求師尊,允許我們結為夫妻永遠在一起,如果師尊不同意,我們就廢去法力,一起下凡,去姑蘇城中經營一家茶樓,過平凡人自足自樂的生活。”或許,欠了她太多。
飛鴻仙子笑著搖搖頭,用微弱的聲音說:“李遂,不要責怪自己,這是命中注定的,從我們在皇宮中那次初識到現在不過二十餘年,比我一個人在這仙島生活幾百年都要快樂得多,也許太過短暫,曾經執手相知在一起就夠了,多活一千年又有何意義呢?”飛鴻仙子知道自己體內元氣已經無法聚集,元神隻是在還魂丹的作用下暫時清醒。
抬頭望著李遂一臉茫然若失痛苦難堪的樣子,繼續說:“還記得幾年前荊州發生了一場瘟疫,我們一起下凡,你裝扮成少年郎中,我扮成你的姐姐,曾經救了一對生死別離的癡情男女,由於兩家上輩子的恩怨,遭到阻撓,七年忍痛無法相見,經曆一場生死,得以相見,最後他們決定了去山野江邊生活,打漁、養蠶紡絲、種茶、采蓮藕。你說,‘如果有來世,不當神仙,我也願意像他們一樣,和自己最喜歡的人去過這樣平淡的生活’。那時我還笑你,‘小小年紀如何懂得紅塵情愛,慈悲筏濟人出相思海,恩愛梯接人下離恨天,然而月有陰晴圓缺,有愛就有恨,有喜就有悲,有緣就有散,我也曾夢想過,哪天不再是天渡島的仙子,而過平凡人相守一生白頭到老的生活,……也許是命,有一天如果我將重入輪回之道。隻希望可以再見到你一次,到時候假如遇到一個右肩有一桃花胎記的女子,那人就是我。”
李璲的手此時抓的更緊,淚水奪目而出,搖頭喊道:“不要說了,我們的緣分還沒有盡,你不會有事的,我永遠都會陪你,不會讓你孤單一人,如果你墜入輪回,我也陪你一起輪回。”
飛鴻輕盈而笑,笑意中幸福而哀傷,低弱的聲音說:“天命不可強求,不要任性,更不能辜負師尊多年的教導,將來職守天渡島是你的職責使命。你還要照顧好千雪,教她知識、法術、詩畫、音律……”
冰涼的淚水再度從眼中滑落,淚眼朦朧中,李璲伸手去撫摸飛鴻仙子的臉,抑製內心悲傷,情深默默的說:“不要說了,你會慢慢好過來的,等你好了,我們一起教千雪。”卻見床上的仙子搖了搖頭。
窒息的感覺如海浪洶湧拍打在胸口,飛鴻仙子知道時間不多,將頭轉向哭泣中的千雪,叮囑她:“千雪,姐姐不能再陪你,你以後要好好聽李璲哥哥的話,好好修習道法,天渡島隻會留下努力的孩子。你很聰明,也很懂事,天渡島上沒有塵世的硝煙戰火,沒有憂慮煩惱,會在這裏快快樂樂的生活。”
千雪抹著眼淚,抽泣的回答:“姐姐,我以後一定會聽李璲哥哥的話,姐姐不要離開我,嗚嗚……”也許是幾日的相逢,但對千雪來說,早已把李璲和飛鴻仙子當成了親人。
三日後百年無雨的天渡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飛鴻仙子卻一直沒有醒來。李璲臉色憔悴,望著躺在床上的飛鴻仙子,想起她曾經盈盈的笑容,如荷塘的一抹月光,那樣聖潔冰清,多麼想披上這抹月光,一生一世。
洞天老祖萬般無奈,最終隻好施法,點燃七星燈,將飛鴻仙子的元神引入李璲初登天渡島那日種下的桃花樹中。
一個月之後,洞天老祖去九天外的世界仙遊,從此留下斬月尊者李璲執掌天渡島。
在天渡島以後的日子裏,無論是清晨日出還是夜晚月光下,總會看見一個孤獨的身影,在渡口的桃花樹下吹簫,簫聲悠長,透著無邊無盡的思念,裏麵夾雜著幾分憂傷。
一個身影離去,就像冰冷的潮汐,奔湧之中,試圖將記憶在冷漠中湮滅,曾經的溫暖卻又揮之不去。在反反複複中回憶著,思念著。
李璲空餘之時,總會敦促千雪完成每日修行的功課。
千雪雖然聰慧,但年齡小有時難免貪玩,總喜歡玩弄折斷島上的奇花異草,修煉空擋時出去抓蝴蝶、玉蜂,拿毛筆不練子而是在紙上亂塗亂畫。李璲對她雖然寬容,偶爾也會略施懲罰,太過貪玩不用心修行時,就要罰她去竹林內挖竹筍或者去星盤峰采茶。
太陽西沉,天際晚霞燦爛,在玉石仙台上,一個挺拔的身影還在指導一個纖弱女孩練習劍法。
歲月輕飄如塵,時光流逝似水,千雪漸漸長大,望見李璲常常獨自在渡口的那株桃花樹下鬱鬱不樂,知道他心裏又在想飛鴻仙子。便她安心決心,用心學會吹塤,希望用塤聲的空靈曲調,讓他忘記憂傷,忘記曾經過往,有時還會講快樂的事情,給他聽。習慣了陪伴在李璲身邊,喜歡陪他一起下棋品茶,一起在桃花渡口送走得道聖賢去往另外的神秘世界。
隻要每天陪伴在李璲身邊,千雪感覺做什麼事情永遠都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