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陡然轉冷,舞染冷眼怒對著眼前的胡寺。他又一次輕聲的咳嗽著,最後長歎了一聲。“這三天殿下滴水未進,相信皇後娘娘是知道的。眼下殿下昏迷未醒,本來身子骨就沒怎麼複原。他大難不死,僥幸逃過一劫。相信,救了他性命的人恐怕也將會命不久矣。而,殿下的身子本來是可以慢慢調養的。隻可惜,憂慮攻心。隻怕,這一時半會兒的想要醒來恐怕很難。”
舞染算是徹底的明白了,原來兒子能回來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現在,他倒下了。想來,上次那一巴掌傷透了他的心。
“沒有辦法了嗎?本宮問你,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她說話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內心急得像是上千萬隻的螞蟻在啃噬一般的難熬。
胡寺不說話,而是平靜的看了舞染一眼。“隻怕,現在有生命危險的人不隻是小殿下。老臣如果沒有預料錯的話,皇上的身子也開始走下坡路了。”
一席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讓舞染的心,再次出現了裂縫。不會的,不會的。夜殘心雖然是離開了自己,可他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翌兒,你千萬不要有事。你知道嗎?母後錯了,母後不應該不顧你的感受。翌兒,好孩子你要挺住啊。你千萬不要學你的父皇,他狠心之下離開了母後。你若再離了母後而去,這輩子我就不會原諒你們父子倆。”舞染突然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太監,宮女又再次跪了一地。
這場秋雨,似乎越來越大。蕭條的秋景,枯黃的樹葉被無情的風雨飄打著。舞染的雙手放在胸前,哭得睜不開雙眼。
“何事這麼吵鬧,來人呐,伺候哀家更衣。”納蘭淳慵懶的聲音從寢宮內傳來,宮外的宮女聽見了聲音快速的走了進去。
宮女唯唯諾諾的侯在一旁,上前伺候納蘭淳更衣。“回太後娘娘的話,是小殿下昏倒了。三天來,滴水未進。今天傍晚的時候伺候的太監去請了太醫,現在胡太醫正在小殿下的寢宮呢!”
聽著外孫病倒,納蘭淳一下子僵立在了原地,怎麼會突然出事了,好不容易盼來了外孫。這下子又出了事,隻怕夜殘心知道了會心痛不已。
“快,還楞著做什麼,還不快擺駕。”納蘭淳草草的收拾完畢,出聲讓宮女攙扶著她前往夜翌晨的寢宮方向走去。
外麵的秋雨連天大作,納蘭淳攏了攏身上的鳳袍。一陣陰冷,從她的臉龐拂過。突然,她覺得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幾十歲。
一年複一年,一日複一日。感受到的不是以往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光,不過是在存活中慢慢地等死罷了。試問這樣的恐懼,怎麼能夠讓她不感覺到一陣的無力與無奈呢!
越往前走去的時候,越是覺得寒冷始終無法讓她忽略而過。當看見舞染跪在寢宮外麵的時候,那一刻納蘭淳終於體會到了當年夜殘心被被遺棄的那種心情是多麼的強烈。
沒有馬上上前,隻是遠遠的,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傷心而絕望的樣子。這樣的她,為什麼在自己從前年輕的時候沒有真正的體會過。好像,她年強的是眼裏看見的隻有高高的權,還有那讓她步步算計想要奪到手的勢。
以為隻要得到了這一切,便能夠高枕無憂。殊不知,如今的她隻剩下了權與勢。其他的,再也沒有了。二個兒子,誰也不願意再好好地,認真的看她一眼。哪怕隻是小小的一眼都好,這卻成為了她的奢望。
不忍心再躲避下去,還是勇敢的選擇了麵對。“哀家從前錯過的比你還要多,而做錯的自然也比你還要嚴重。你要知道,他不會永遠的痛恨著你。因為,你是個稱職的母親。當你會為孩子流淚時,當你會為了孩子奮不顧身的時候,當你會為了孩子而甘願舍棄一切的那一刻。誰都沒有權利來痛恨你,誰也沒有借口來指責你。起身吧!地上寒涼。你要保重自己,才能夠替他挑起一切。至於殘心離開的事情,哀家都已經知道了。往後的日子,要辛苦你了。”
蹲下身來,任由碩長的豔紅鳳袍拖在地上。一時之間也拋開了舞染從前對她的不敬,此時她知道她們隻是女子。需要互相扶持,互相依仗的弱質女流。
舞染止住了悲愴的哭聲,慢慢地在納蘭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這個時候,寢宮內傳來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
宮女與太監再也來不及阻止,她馬上跑進了寢宮。等進去的時候,散落在地上的卻是一地的畫像。是夜殘心與自己,除此之外再也一人。這三天以來,他不休不眠為的就是這些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