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斌漲紅了臉:“不是這樣做怎樣做?不然要兄弟幹什麼?”
慕容鳳越發笑不可抑,連連點頭:“正是,正是,說明翟兄真把我當兄弟!”高蓋輕笑了聲,不再言語。
兩人再飲幾碗,慕容鳳道:“說句實話,若論關係,我雖去冠軍將軍府走動,但並不多時,倒是我現住的新興侯府,或是侍中府,都較好說話。翟兄若真因我之故,卻不選擇後兩家,實在恐有他因。”
高蓋眼睛眯了一眯。翟斌笑道:“早知蒙不過你。唉,索性直說,你可聽過這樣一種說法:‘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
慕容鳳大驚:“這是從何傳來,我竟聞所未聞!”
翟斌故作神秘道:“關中關外,大漠草原,我們丁零人哪處沒走過,消息哪處不知。我幾次遠遠在人群中見過冠軍將軍,其人風采超卓,心生欽佩……”
他一路說著,慕容鳳卻沒仔細聽,他的心思一直放在方才受到震撼的那句話上:以吳王稱之,隻有燕人,是誰說的這句話?還是誰故意編排出來的?
高蓋一句話截斷他二人說與想:“權仆射巡場來了。”
他口中的權仆射,自然指權翼。因北郊密布全秦朝三大鑄錢坊,俗稱“上林三官”,故對於錢幣鑄造量的多少、鑄錢樣式及廢棄錢範的處理等,都由朝廷專門派人專管。權翼官居仆射,平常事務雖有手下大小官員處理,但他自己有時也會親自過來察看。
隻見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包括在這兒做工的,或做工的家屬,密密麻麻跪倒一地。在兩列扈從的保護下,幾名官員眉開眼笑地圍擁著騎馬的權翼不停解說著什麼,權翼邊走邊看,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他瞥見了小小鐵鋪口立著的三人。籲了馬掉頭,官員們亦步亦趨,及至明確目標後,一個賽過一個比嗓門似的說:“見了大人還不下跪!”
權翼微微擺手,做出欲下馬的姿勢。
一個黑影登時出現,跪在地上。
權翼踩著他的背下了馬來,目光一一掃過三人,點個頭,坐定,問慕容鳳道:“你認識他們?”
慕容鳳肯定了一聲。
“不得了……”權翼自言自語著,轉向高蓋,“心尚安否?”搖搖頭,又對翟斌道,“你不要惹事。”
原來他竟認識二人。
慕容鳳心中正自驚異,隻聽翟斌道:“我在這兒喝酒,哪惹事了?”
權翼笑笑,看向慕容鳳道:“和慕容府的少府君一塊兒喝酒,也非人人能夠的。”
翟斌道:“少府君待我們好,把我們當兄弟,大人你自是不及。”
高蓋用力咳嗽了一聲。
權翼還是笑:“是嗎?少府君才能名望出眾,隻是萬望勿效爾父,不識天命。”
慕容鳳頓時變色:“我父為國效忠,做到了身為人臣的責任,何謂不識天命?大人也是人臣,這種話是忠義之人能說得出口的嗎?”
他聲色俱厲,語音發顫,莫說高蓋、翟斌從未見過他這麼憤怒的顏色,便是權翼,也不由斂容。
“是權某言重了。”他拱拱手,站起身來。高、翟知他要走,於是抱拳。權翼不語而出,外邊等候的官員慌忙肅立,仆射大人踩著人背上了馬,如來時般聲勢浩蕩地離開。
“哇,好兄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吃鱉的模樣呢!”翟斌一拍慕容鳳肩膀,哈哈大笑。
慕容鳳接到高蓋投過來略顯擔憂的目光,苦笑搖頭。
不久後宮內傳來旨意,封慕容衝為禦前侍衛,奉旨宮門之內;慕容鳳為洛陽別駕,三日後動身。慕容兄弟倆進宮謝恩,回府後發現宜都王妃正在房中收拾衣物。
“娘,你幹什麼?”慕容鳳問。
“幫你準備好要走的東西呀。”宜都王妃應著,手中忙忙碌碌。
“誰說我要走了!”
“咦,你不是——”
“我——”慕容鳳哽住,一扭頭,“叫下人們弄不就是!”
“是的是的,”宜都王妃飛速答,“不過我總是親手再整理一趟才放心,到時找起來也有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