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八.公主大婚(2 / 3)

“你的意思是——”

“他父親的冠軍將軍府既然好端端地擺在那兒,咱們做叔伯長輩的,理該勸他們父子和睦。老五不好明說,咱們可以揣摩他心意去做事的嘛!對對對,叫賀麟回他父親那兒去,別成日不吭氣跟個悶葫蘆似的。”

“可是賀麟他自己並不想走。”

“他有什麼想走不走的?就是回去他父親要宰了他,他也得給我們回去!”

女聲停了一停,緩緩道:“我不會去說的。”

“嫂子!”

馬蹄聲嘚嘚傳來,慕容評伸頭一看,大驚失色,趕緊刷地縮身回門內,急道:“關門!”

聽得女聲似乎驚訝了一聲,門應聲閉攏。

背後一道冷嗤。

慕容麟回首,一騎白馬立在身後。

那白馬高大雄健,昂首擺尾,和他的主人一樣神氣活現。

稍遠另有一騎,橫在巷頭,天色已暮,將馬與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頎長,投在灰靄靄的牆上,透出股森然而迫人的氣勢。

他往後退了一小步,而後,馬上前進過來。

白馬上的少年持著金柄的馬鞭,半笑不笑地:“喂,賀麟,他們不要你了呢。”

慕容麟不說話。

“得,還是跟我們回將軍府吧,一群藏頭縮尾畏畏縮縮的東西,混在裏邊做什麼?”

“……”

“不回?怕了?哦——”少年拉長語調,貓逗耗子似的說,“雖然你背叛過我們,不過父親並不在意你的背叛呢!”

慕容麟心裏像被一根尖刺狠狠紮了一下。

見他還是不答話,少年沉不住氣了,他往後看看,另一騎徐徐過來,馬上的男人喚了句“庫勾”,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少年老實退到一旁,男人沉默了一會,道:“賀麟,你自己想清楚,跟我回將軍府,還是隨與他們。”

慕容麟直視他,那樣黑闐闐的眼神,讓慕容垂一凜。

“父親……真的原諒我了嗎?”少頃,他低低哂笑起來,眼底卻癢而熱。

“都說了不放在心上,你又何必笑?”慕容寶不無譏夷,夾帶些不解。

慕容垂道:“你到底是我的孩兒。”

慕容麟眼睛一眨不眨。

慕容垂又道:“你當時還小,做出些失措之舉,也情有可原。”

慕容麟的睫毛抖了抖,慕容垂注意他的目光轉到了腕間。

窄小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黑紗。

“父親,”十一歲的男孩發出悠長的歎息:“我並不乞求您的原諒……因為,我不認為自己做錯過什麼。”

一旁的慕容寶既驚且愕,隨即著惱地大笑起來:“哈,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以為你是誰,我們稀罕你回去?且你願上哪兒盡管上哪兒好了,悉聽尊便!”

慕容垂低喝一聲,慕容寶的笑戛然而止。慕容垂又轉回視線,重新把慕容麟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慕容麟還是隻低頭盯著黑紗,仿佛它能長出朵花來。

“你是……因為她吧。”許久,他道。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有感情,隻有陳述。

就在這一瞬間,慕容麟爆發出來:“她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跟了你十五年!十五年……十五年的記憶,即使於你隻是一刹,但也總該有淚與笑,悲與歡,辛酸與喜悅吧?但是最後那刻,所有的笑沒了,所有的歡樂失去了,所有的喜悅也不在了,隻剩下眼淚,悲憤,和辛酸……在那一刻,總該有人在她身邊。她一切都失去了,隻剩下了我,我難道要拋棄她,我難道要忘記她?……”

他忽而拔足狂奔,衝出斜巷,漸漸不見蹤影。

“他哭了嗎?”良久,慕容寶從呆怔中反應過來,“可是……好像並沒有流淚呢。”

為什麼不流淚了呢?

四周俱寂,屋簷疊疊。

慕容垂高大的身形依舊矗立著,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去,把他追回來吧。”

秦國公主大婚,各項步驟自是樣樣丟不得,確定婚期之後,先由楊府行聘。行聘當日,楊府張燈結彩,各府官員俱來道賀,鼓樂喧天,花炮動地,滿城俱皆欣羨。聘禮送入皇宮,太後賜宴,由趙整押送回娉之禮,滿呈堂上,綢緞羅列,珠璧交輝,楊定請趙整及百官暢飲,男女各送媒禮,並留晚宴。頓時把個平日空蕩蕩的衛將軍府塞得水泄不通,笑語盈門。

長樂公苻丕午後趕至,楊定親迎,苻丕聞他微帶酒氣,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衛將軍這是酒醉呢,還是人醉?”

楊定道:“身心俱醉。”

苻丕哈哈大笑:“準駙馬要撐著點,晚上還要遍戰群雄呀!”

兩人暢快長笑。這時不遠有兩人經過,苻丕注目一瞧:“後一位不是鎮軍將軍嗎?他怎麼搖搖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