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嘿……”
一連串低沉的笑聲從牆角的陰影中傳了出來,那聲音中夾雜著說不清的猥瑣。
此時正值鐵牛村的冬季,更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但凡腦子沒啥大病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冰天雪地的夜晚出門,更何況是蹲人家牆角,一蹲就是半拉鍾頭。
此人雙手交替插在袖口裏,身上破爛的棉衣中所剩無幾的棉花正隨著寒風不斷搖曳著。
他微微側著耳朵,極力聽著屋內傳出來的聲音,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正滿含著猥瑣的神采,他的嘴角不時向上咧咧,露出一對格外凸出的大板牙。
“二蛋啊二蛋,以前一起洗澡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天資不夠,得後天來湊,雖然短小,但得精悍!”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著頭,小聲嘀咕著。
“完了完了,隻知一味冒然進取,不知運籌帷幄,沒有周轉的餘地……”
雖隻是聽著,但他腦子裏已經勾勒出異常清晰且完整的畫麵,甚至就連結局都已經替別人想到了。
就在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猥瑣的眼睛中看見一張黑黢黢的小臉不知在什麼時候湊到了他的麵前。
這張臉上滿是汙泥,眼角上沾著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眼屎,鼻子上掛著兩行快要結冰的鼻涕,一雙黑亮的小眼睛正好奇地盯著他。
“二狗叔,幹啥呢?”
屋內的聲音越來越嘹亮,屋外聽了半天戲的二狗自然知道這是到了最要緊也是最精彩的環節。
他連忙從袖口中抽出髒膩的右手,捂住眼前少年的嘴巴。
“噓,別出聲,二狗叔我正在捉賊呢!”
“賊……?”
少年愣了一下,不知不覺將藏在背後的手又向後藏了藏。
“二狗叔,你就別開玩笑了,哪個賊會在晚上出來?”
二狗瞥了他一眼,臉上掛滿了戲謔之色。
“廢什麼話,你家賊大白天的出來偷東西?”
少年難掩臉上的尷尬,堆著笑容讚歎道:
“在這方麵,還是二狗叔有經驗!”
二狗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這是在誇我呢?”
說著他的視線越過少年的肩頭,眉毛一挑,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說道:
“拿出來吧,就你這點小伎倆還能瞞過我二狗的法眼?”
少年頓時滿臉尷尬地向後退去,忙辯解道:
“啥也沒有,二狗叔你繼續抓賊,村長老頭叫我還有事呢!”
可還沒等少年退後,就被二狗滿是油汙的大手薅住了脖頸子。
“拿來吧你!”
說著二狗左手一抬,少年藏在背後的大白鵝被他揪了出來。
“不錯啊,趙常勝,本事見長啊!”
少年知道這事藏不住了,滿臉堆笑地拍著馬屁道:
“這還不是二狗叔您教得好,以身示範,以身作則,當為我輩之楷模,鐵牛村之榜樣,聖劍帝國之榮耀……”
“滾你丫的……”
說著一大一小兩個賊頭相視一笑,異口同聲說道:
“鐵鍋燉大鵝!”
二狗砸吧砸吧嘴,看來今晚上不光是耳朵能享福,過會還能有鐵鍋燉大鵝祭五髒廟,想到這裏,看趙常勝的目光滿是讚賞和欣慰。
“表現得不錯,等過兩天我再教你幾招,把村長老頭家的那頭老母豬給順過來。”
可就在這時,大白鵝忽然撲騰了兩下翅膀,險些掙開趙常勝的手。
趙常勝到底是經驗不足,慌亂中箍在大白鵝脖子上的手鬆動了幾分,一聲嘹亮的鵝叫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趙常勝連忙箍住大白鵝的嘴巴,低聲喝道:
“別叫!”
話剛說完,二狗的手也捂住了他的嘴巴,斥道:
“別說話!”
可他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也犯了錯誤,連忙用剩下的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大的院子裏頓時重歸安靜,一大一小外加一隻鵝就這麼靜止在夜風之中。
屋內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窗縫中傳了出來:
“當家的,俺怎麼聽到有大鵝在叫?”
另一個有些猴急的男人聲音也隨後傳了出來:
“估計是咱家的鵝今晚沒吃飽,咱們抓緊時間,完事我再去喂喂!
“死鬼~”
二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聽到屋內重歸於舊的聲音後,頓時鬆了一口氣,略帶埋怨地白了趙常勝一眼。
“這大鵝養的可真叫一個肥!”
話剛說完,二狗眼神忽然飄向了村口的方向,眼中的猥瑣蕩然無存,但隨即又恢複了原樣。
趙常勝並沒有發現對方異常,拍著胸脯自豪地說道:
“那可不,我可是尋摸了好幾天,全村就這隻鵝最肥!”
“孺子可教!”
二狗看著趙常勝,忽然一種老懷欣慰的感覺縈繞心頭,越看眼前的少年越順眼,自己這身偷雞摸狗的本事也算是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