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看內容,看書名就知道要壞事兒!
因為知道裏麵沒好話,所以熊賜履看都不看。
熊賜履連連搖頭:“梨洲先生,您這是何苦呢?又是明又是夷,您這是什麼意思?”
黃宗羲一本正經道:“熊素九,這個‘明夷’是《周易》中的一卦,其爻辭有曰:明夷於飛垂其翼......”
熊賜履擺擺手:“梨洲先生,您別和我說這些,《周易》我也懂,但是您的明夷肯定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懂!明就是漢人,夷就是指滿人、蒙古人,您真要把這書獻上去,就等著文字獄吧!”
黃植生笑道:“對對,熊大人說得對啊!梨洲先生,您就聽晚輩們一言吧。多磕頭,少說話,不惹事非,好處少不了。晚輩今天跟著熊大人一起過來,就是和您演示這個大清的頭是怎麼個磕法的......磕頭要磕好了也不容易了,這裏麵有講究,見著什麼人該磕什麼頭,這裏麵都是有說法的。
哦,還有稱乎也是有講究的,您老人家現在還沒抬旗,也沒當上包衣奴才,所以不能自稱奴才,見著皇上隻能稱草民。
另外,見了一二品的大員,最好跪下喊大人......”
“大人?”黃宗羲臉色一沉,“見了父母才叫大人的,你要老夫給熊素九這樣的大官當兒子嗎?”
熊賜履知道這個“黃太衝”難伺候,趕緊瞪了黃植生一眼,道:“黎州先生士林領袖,不必遵守那麼多繁文縟節......但是這本《明夷待訪錄》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英雄會上拿出來的。要趕緊燒掉,現在就燒!”
“晚了。”黃宗羲搖搖頭。
“什麼晚了?”熊賜履不明白。
“《明夷待訪錄》肯定會在英雄會上拿出來,連老夫都無法阻止了!”
“為什麼?”熊賜履沒明白呢。
黃宗羲笑道:“因為如今可開英雄會的不止大清皇上一家了!”
“你......”熊賜履馬上就明白“黃太衝”這個老家夥在打什麼主意了。
這老家夥就是要利用兩場敵對的英雄會來宣傳自己的主張,建立自己的身後之名。
文字獄什麼的,已經嚇不倒他了!
因為康熙皇帝現在不敢在江南大興文字獄了。朱和墭和吳三桂在九宮山開英雄會,你康熙在江南興文字獄......那江南之戰還拿什麼去打?
八旗天兵的紙老虎都已經給戳破了!康麻子都被斬過一回首了!
熊賜履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歎了口氣,然後就拿起那本《明夷待訪錄》,又衝黃宗羲拱拱手:“告辭!”
黃宗羲的老臉上則浮出了已經消失了多年的得意,吐出兩個字:“不送!”
熊賜履轉身就走,黃植生卻沒有跟著,而是對黃宗羲道:“老先生,這是何苦呢?”
黃宗羲冷笑一聲:“我們江南讀書人不是英雄,我們最怕清廷的文字獄了......一個‘明史案’就破家上千,淩遲十八,重辟七十!可把老夫嚇壞了,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膽,生怕牽連到自己。可老夫現在偏偏要拿身家性命賭一把,就賭他康熙不敢再興文字獄了!”
黃宗羲這是拿全家幾十上百口人的性命在為自己搏一個偌大的名聲。
但康熙隻要敢殺黃宗羲,那明年朱和墭打過來的時候,就是躺贏!說不定吳三桂還會利用天下讀書人都反清向明、反清向吳的機會突襲北京。
到時候南北兩京一起丟,就該康熙皇帝償償全家一起死光光的滋味了。
黃植生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小心秋後算賬啊!”
“嗬嗬嗬,”黃宗羲陰笑道,“還有秋後嗎?”
黃植生歎了口氣,拱拱手道:“太衝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晚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