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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黛玉隱隱有些腹痛,揉了揉肚子稍微好了些,大皇子妃石氏派人來請,說是在湖邊支了棚子就請了幾位妯娌說說話。
聞人霖本欲幫黛玉推了,可黛玉想著石氏平常對自己頗為和善,況且又是因著寶釵懷孕這才辦了這宴,於情於理這酒席黛玉推脫不得。
當下便換了身鵝黃色的狐皮袍子,頭上帶了一對翡翠玉簪花,帶著雪雁藍翎等前去赴宴。
遠遠的看去就見著火爐上駕著新鮮的鹿肉袍子肉等,令一桌擺放了幾十碟各種醬料調料,玲琅滿目。
包氏烏氏等皆已到場,黛玉坐在李氏旁邊,不多久便見著石氏穿著一身大紅長裙,頭上帶著雙鳳赤金鳳,兩鬢簪鳳尾步搖,形容不怒自威。
黛玉陡然見著這模樣的石氏,心中不免多想一二,昨日席間石氏那舉動仿佛還在耳邊,那份從容端莊,今日這般身著正裝,儼然一副主母犯。
包氏掃過眾人,微微一笑,說道:“府裏有喜事,請各位妹妹過來說說話,吃吃烤肉。”
說完,便有太監上前給各位皇子妃擺上事先烤好的肉,黛玉因肚子不舒服,吃了一口便不再多吃。
眾人也是這般,神情大多淡淡的,就獨獨三皇子妃烏氏照舊如以前那般,說話句句帶刺。
寶釵站在石氏身後服侍,黛玉見她仍舊那般低眉順眼,也不再多話,倒是烏氏嘲笑道:“大嫂,您心胸大,不若請她坐下來喝兩杯,左右今日這酒也是為著她肚子裏的孩子。”
石氏聽了這話,依舊慢條斯理的說道:“三弟妹莫不是糊塗了,咱們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莫不是酒喝多了說起胡話了。”石氏說著瞥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寶釵道:“回去歇著吧,好好顧念著肚子裏的孩子。”
寶釵應了聲,便退了開去。
烏氏呲笑一聲,挑著眉毛說道:“當初我就不喜她,不過是想攀龍附鳳,還非得裝成一副大氣溫婉的樣,實在惡心的很。”
石氏頗有些不以為然,夾起一塊生肉放在烤架上,隻見著那肉被烤的油水直冒,一股肉香撲鼻。
石氏粘了粘醬料咬了一口,方說道:“三弟妹這性子也該改一改了,有些人不是想避就避的了的,不如好好教導,這才是上策。”
石氏擺出大嫂的氣度把烏氏說的臉色通紅,黛玉隻覺得石氏像是一夜間變了個樣般,李氏包氏兩人隻低著頭不說話,似乎石氏和烏氏的爭鋒相對全然聽不見看不著。
烏氏驕縱慣了,況且石氏向來溫厚和善,還是頭一次拿出大嫂的模樣來訓人,烏氏臉色難看,站起身來,瞪了一眼石氏便拂袖而去。
瞅著烏氏離席,黛玉也不想多呆,卻不想石氏臉色不變,笑著對眾人道:“烏氏這脾氣也該改一改了,她走了咱們還是吃咱們的。”
因著石氏這話,眾人也不好離去,石氏儼然一副大嫂模樣,和以往判若兩人。
黛玉隻覺得味同嚼蠟,食不知味,索性大家也都一樣,待吃了差不多了便散了。
因著肚子不爽快,黛玉等人便在別院內走走,消消食。
雪雁見黛玉臉色不好,藍翎又想著方才席上眾人,主仆三人一時間沉默不語。
走走停停,見著前麵枯枝敗葉,黛玉方停了腳步,卻不想正好聽著裏麵傳來隱隱哭聲。
雪雁猛然朝後一退,拉著黛玉便道:“小姐,咱們還是快走吧!看著好嚇人!”
黛玉點了下頭正欲往回走,卻不想一旁的藍翎一腳踩在樹根上,早就哭死的樹根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隻聽著裏麵傳來女聲:“誰在外頭!”
聽著像是李氏的聲音,黛玉回頭一看,正好見著李氏半披著頭發,雙眼紅腫的透過樹枝看著自己。
即然被看見了,黛玉自然上前道:“四嫂怎麼獨自在這裏。”
李氏臉色煞白,眼睛又血紅不堪,加上臉頰上那一塊青紫看著實在嚇人。
隻聽著烏鴉在空中叫了一聲,站在黛玉身後的雪雁低聲說道:“小姐,小廚房還溫著雞湯,回去晚了怕是不好喝了。”
李氏看向雪雁,張嘴說道:“你這丫頭不老實,雞湯時間越久越好喝,怎麼連這道理都不懂,難道是怕我!”
雪雁當即便一個哆嗦,顫顫道:“給四皇妃請安,奴婢不知道,混說的。“雪雁說著便要哭出來。
黛玉見此,忙拉了一下雪雁,轉頭對李氏道:“四嫂就別為難這丫頭了,她年紀小,膽子小,也沒見過世麵,讓四嫂看笑話了。”
李氏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看站在黛玉身後的藍翎,咬牙切齒的說道:“弟妹剛嫁過來,怕是不知道,皇家的男子最是薄情。身邊的丫頭也不是安分的,如今看她們隻覺得乖巧,等她們一個個的爬上了床,你就知道了。”
黛玉聽了這話,皺了皺眉,藍翎拉著雪雁道:“台階上怪冷的,奴婢去拿些墊子過來。”
黛玉點了下頭,藍翎便拉著雪雁走了,雪雁一邊走一邊拍了拍胸口道:“李氏好嚇人!”
藍翎歎了口氣道:“我去屋裏拿些墊子,你去拿些茶水吃的過去。
雪雁點了點頭便各自忙活去了。
那李氏見藍翎雪雁走了開去,幹笑了兩聲,對著黛玉道:“你身邊這倆丫頭倒精怪,知道我不喜歡她們在邊上礙眼。”
黛玉自知李氏被四皇子家暴心情定然不爽,可是這般說話實在是全無氣度,不由得說道:“四嫂何必和丫頭們計較,沒得失了身份。”
李氏聽了這話,咬牙切齒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見著這些小蹄子一個個上了他的床,我這心就跟刀割一樣血淋淋的。“
黛玉見她心神不穩,怕她做出傻事,拉著她坐在廊下,勸道:”四嫂莫要多想,憑她們再多,您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不相幹的人別放在心上才是。“
李氏看著黛玉,見她神態和善,並無譏諷,不由得把心事說了出來,”弟妹,您心善。不知道大嫂她們的心思,她們麵上相勸,可心裏確實巴不得看我笑話嗎,我知道我是庶出,願比不得她們尊貴。我從小隻以為將來隻會嫁一個官宦人家的庶子,隻要照顧一方小小的宅院便是。卻不想竟有幸嫁入皇家,本以為是天大的富貴,卻不想這富貴我消受不起。“
李氏說道這裏,便哽咽住,黛玉聽著這些話,心裏也不好受,想著自己也是娘家無靠,也不曉得這李氏是不是自己的將來,不由得感念道:”四嫂好歹也有個正經娘家,總比我這沒爹沒娘的強些。“
李氏不由得歎道:”弟妹也是可憐人。“
雪雁過來支了張圓幾,又上了茶糕點等物,擺放好之後便退了站在外頭,藍翎把墊子放好也站在外麵。
李氏喝了口茶,黛玉幫李氏撫了撫鬢發,方說道:”四嫂還是放寬心,好好教導孩子也有靠。“
李氏看著黛玉,說道:”弟妹不知,我那孩子從小便不在我身邊,請了宮裏的嬤嬤和幾位清客教導,我是半分手都插不上。“李氏說完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半年前我那孩子過來請安,見了我就像是見了個陌生人那般請安行禮,我這心理實在是難受的很,又不能跟別人說。“
李氏說著止不住的流淚,黛玉聽了也感同身受,不免紅了眼眶,勸慰道:”四嫂好歹放寬心,等孩子大了,明理了便好了。“
李氏自嘲道:”弟妹是個好的,聽了我這些嘮叨也不嫌棄,我怕是沒那福氣等孩子長大了。“
“這是為何,四艘切莫想不開!“黛玉聽著這話便覺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