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便宜了它!”老舅忿忿然。
這是一隻蓬頭的小鵪鶉。一撮細絨絨的毛兒像一朵蒲公英開在它的頭頂。為了追究它報信帶來的損失，老舅命令我將它帶回村裏，用細麻線牢牢地縛在它的腳上，隻等明天晚上，捕了鵪鶉後再一塊處置它。
第二天晚上，我們收拾好了捕鳥的網兒正準備出發，老舅家的二表弟小憨突然跑來告訴我們，蓬頭小鵪鶉飛了。
我們趕到現場，果然見那株小桃樹枝下落了一地鳥毛和桃樹葉。顯然，蓬頭鵪鶉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掙紮。由於我的疏忽大意，隻注意縛牢蓬頭鵪鶉腳上的麻線，結果，它拽開了拴在樹枝上的線頭，帶著麻線飛了。
“唉!”老舅望著小鵪鶉“越獄逃跑”後的遺跡，歎了口氣：“便宜它了，昨晚上讓我們白趴了幾個小時，我要再逮住它……”
但是，我們萬萬沒想到，晚上，當一切就緒，四周林子裏響起鳥兒落地的沙沙聲時，附近的灌木叢裏又響起了一隻鳥兒拚命拍打翅膀的聲音。一霎時，本來馬上就可以捉到手的鵪鶉又全部飛得無影無蹤。
“真怪!”老舅跳起來罵道。
老舅撳亮手電筒，四處尋找。呀!一條白色的麻線掛在樹枝上，是它!又是那隻從我們手上跑掉的蓬頭鵪鶉!——它腿上的線分明讓樹枝死死地纏住了。
我奔上去，解開麻線，將蓬頭鵪鶉攥在手裏，生怕它再次溜掉。老舅氣惱地抓過去，要將它甩死。
老舅的手舉到半空，突然靜止不動了。黑暗裏，隻聽他自言自語：“小鵪鶉昨天是在這兒抓住的，按理它一生再也不敢朝這裏飛了，可今天為什麼……”
“是不是要找伴兒?或是迷了路?”我問。
“這——”老舅沉吟道，“從昨天它趴在我的壺邊試探的情況看，這是一隻上過當後又逃脫的鳥，本來，它可以縱身飛走，可它卻落在網上拍打翅膀。今天，它如果是迷失了方向，為什麼我們吹壺時它不動，而當其他鵪鶉落地時，它又拍打起翅膀呢?這——”
“這麼說，蓬頭鳥是為了大夥的生命才奮不顧身的囉!”
“嗯，也許!”
我捧過老舅手中的小鵪鶉，放在電筒光柱下。隻見這個小生靈微張著嘴，輕輕扇動著翅膀，一副渾身無力的樣子。我捏了捏它的嗉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顯然，從昨天到現在，它一直餓著。
“老舅，將它放了吧!”我乞求道，“不然，它要餓死的。”
老舅默許了。
我解開鵪鶉腿上的麻線，心裏暗暗祝福道，“偉大的小鳥，讓你自由吧!”
我將它托向了夜空。黑暗裏，傳來了鳥兒翅膀搏擊空氣的聲音。
這天夜裏，我做了個夢。夢見清晨的霞光中，蓬頭鵪鶉在一片盛開著蘭花的草地上覓食，它的周圍，簇擁著那些獲救的小鳥……
“那樣便宜了它!”老舅忿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