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光市,傍晚七點。
最後一抹晚霞掛在天邊,將退不退。
高牆之下,一輛城市列車由西向東行駛。
火紅色的霞光照在列車上,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車速很慢,慢得像個得了絕症的病人,生命會隨時走到盡頭。
車軌不時發出“星星星”的刮蹭聲,火星子飛濺。
列車隻有車頭和兩節車廂。
車廂外的鐵皮嚴重脫落,車窗上畫滿了塗鴉。
有詭異扭曲的人形,有充滿詛咒的標語,也有神秘難解的符號。
但沒人清理,更沒人在乎。
車廂內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沉默著,眉眼低垂。
但也有例外。
第一節車廂裏,整整一排座位被三個頭發染成了七種顏色的青年占據。
裸露的皮膚印著大片紋身,就連臉上也不例外,看上去就像個怪物。
身體隨著列車前行而東歪西倒,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噥著什麼,雙眼迷離而瘋狂,動作幅度很大。
看到別人的躲避和退縮,又神經質地嗬嗬傻笑。
第二節車廂還算安靜,除了有個孩童躺在媽媽懷裏打滾,嘴裏不停嚷著要什麼東西。
母子旁邊坐著一個臉色發青的幹瘦大叔,厚重的眼袋,稀疏的頭發,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地坐著。
羅彥輕輕挨在角落位置,閉目養神。
各式各樣的味道鑽進他的鼻子,各種噪音也影響著他的思緒。
雖然很不適,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他甚至用往常那句話來安慰自己。
——畢竟還活著,這已經很好了,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他對這裏人生地不熟,途中更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必須坐上一個小時的列車,從城市的另一頭回到家中。
家,是他在這個城市,或者說是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依靠。
雖然那裏隻有四麵牆和為數不多的殘舊電器。
而且,在八點前,他一定要趕回家中。
不隻是他,這列車中的所有人都是。
不然,便不安全了。
……
第一節車廂中部,一個女郎低垂著頭,柔順的長發遮蓋了她的臉。
舊式的職業套裝也難以掩蓋她姣好的身材,肉色絲襪讓她的小腿看上去纖細而筆直,仿佛在蒙蒙發光。
她右手拉著吊環,左手抓緊公文包,因為用力過度,拳頭拽出了青筋。
她顯得很緊張,嘴唇發白,眉頭緊鎖,全身僵硬。
很困難地側了側身。
一個男人馬上跟著,依然緊貼在她身後。
女郎一動,他也動。
男人閉著眼睛,表情很沉浸,很享受。
女郎能聽到耳邊傳來的粗重呼吸聲。
一時間,焦慮、無助、緊張、憤怒、羞恥……
各種情緒湧上腦部。
太過分了!
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
我一定要大聲喊出來,揭發他的醜行!
但是他會不會不承認,或者說我思想齷齪?
女郎越是忍讓,男人就越過分。
就在女郎忍無可忍、即將爆發的時候,腦袋裏卻傳來一把尖銳而冰冷的機械聲。
“請注意!你的情緒波動過大,已超過了正常閾值,請控製好你的情緒。”
這把聲音就像夏天裏潑下一盆冷水,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呼呼——”她後背冒出冷汗,大口喘氣,“忍耐,忍耐!馬上就到站了,必須忍耐下去!”
但是三秒之後。
嗯?
這是……
女郎的瞳孔忽然縮窄,向下看去。
一隻蒼白幹瘦的手正偷偷撫上了自己胯部,揉捏著行到腰部,還在不斷地往上移。
女郎渾身顫抖,原本熄滅的怒火再次燃燒。
“請注意!你的情緒波動過大,已超過了正常閾值,請控製好你的情緒。”
提示聲密集地傳來,但暴怒已經取代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