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內容不健康的東西會汙染讀者心靈的,尤其是對青少年,容易引誘他們犯罪啊!”
“我不管,隻要人家出版,發過來給我多少我都樂意賣!”那男子對她說,“你那麼有才華,不如改寫一些凶殺之類的小說、故事,隻要你寫這些,你出版的話,我至少包銷5000份!”
尚六合聽罷,感到簡直是對她的汙辱。
她困惑不已。如今讀者的品位怎麼變化得這麼快。詩歌是高尚的讀物,仿佛一夜之間就受到冷落,而有害無益的非法報刊卻在現實生活中泛濫橫行,無疑是有社會責任感的作者的悲劇啊!
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悲哀!
昨天,她在家裏麵對一大堆《小影》,蹲下來拿起一本,用手反複撫摸,不知不覺,一行傷感的淚水滴落下來,滴濕了詩集封麵。
三個月前,礦領導極力支持她推銷的詩集,把它作為高峰煤礦的一張閃光的名片。楊礦長語重心長地鼓勵她,希望她到區內各地打響高峰煤礦的名片。遺憾的是,她努力打拚了,奔波了。然而,她辛勤種下的是龍種,到頭來收獲的卻是跳騷。現實生活與她開了天大的玩笑,她覺得對不起礦領導的殷切期望。
忽而,她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焚詩坑夢!
第二天早上,呂玉雪上班去了。她拿起昨天下午寫好的《小影》悼詞,打算為她家中滯銷的兩千多本詩集運到在市中心廣場,舉行一場轟轟烈烈的告別儀式,然後為她的心血之作進行火葬!
上星期,她曾經對那個企圖用3角錢1斤當作廢紙收購她的《小影》的老頭說過,寧願一把火將她的詩集焚為灰燼,也絕對不可能把她的詩集當作廢紙處理。如果把她的《小影》當作廢紙賣掉了,無疑是對她人品的玷汙,對她心靈的恥辱!
她到礦區停車場叫一輛麵包車司機把車子開到她家樓下,她叫司機與她一塊上樓,幫助將家裏堆放的兩千多本詩集搬下來,一包包裝上麵包車。
司機問她說:“姑娘,你是美女作家哪,出版了這麼多的書,這些書是言情小說還是暗殺故事?”
尚六合神情有點沮喪地說:“不好意思,是詩歌。”
司機驚訝地說:“啊,這年頭你還寫詩歌哪,你傻呀!如今讀者不是愛看打打殺殺的恐怖小說,就是喜歡露骨的愛情故事呢!”
司機這話,又一次深深地刺痛了尚姑娘胸坎內一顆受傷的心,她感到她的心已經滴出血來了。她不想再跟對方費話,叫他把她的詩集全部拉到市區廣場旁邊的地坪。
她把詩集卸下來,堆放在地坪上。
她付過運費。司機覺得她的舉動有點奇涎,便問:“姑娘,你的這些詩集不拿到街上去賣嗎?”
“不賣了,這些詩歌不值錢!”
“那你把它們卸在這兒幹嘛?”
“我要為它們舉行隆重的葬禮!”尚六合語調凝重地說。
司機聽她這話,看見她神態十分嚴肅,臉上的表情顯得硬繃繃的。這時,他才發現,姑娘的眼睛有點濕潤了。顯然,她的心情很難過、很痛苦、很悲傷!
許多在廣場旁邊散步、跳舞的遊客,看到一個年輕姑娘把一大堆書籍卸在地坪上,好奇地圍過來。這時,聽她說要為自己出版的詩集舉行隆重的葬禮,更是驚訝萬分。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感歎地說:“以前看《紅樓夢》,隻知道林黛玉因為失去愛情而焚詩,沒想到如今八十年代了,姑娘你也來焚詩,難道你的愛情也受到挫折了嗎?”
另一個圍觀者揚了揚手,眼睛環繞周圍觀眾,大聲叫喊:“喂喂喂,你們知道不知道,如今電影明星、歌星都愛搞自我炒作那一套,今天這位小姐可能為了出名,也想來玩那一套玩藝兒呢!”
又一名漢子上前,拿起一本詩集翻開看看,說:“哇,書是好書,印刷挺精美的。可惜是詩歌,如果是言情小說的話,我要一本回去看看。”
麵對紛紛嚷嚷的議論,尚六合感到一陣心灰意冷。然而,她覺得自己的詩集《小影》是一本格調高雅的作品,就應該讓它們體麵地化為灰燼,讓自己的詩魂在陽光和烈火中涅盤重生!
她從身上拿出昨天撰寫好的1000多字的《小影》悼詞,神情嚴肅地環視周圍行人,不管他們是前來看熱鬧的、還是幸災樂禍的、或者是冷嘲熱諷的,她都懶得與他們辯解了。
一陣晨風吹來,一綹鬢發擋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輕輕撥開,然後,語調十分嚴謹地開始讀悼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