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讓人去喊來墨錦衍,該交代的事還是要交代一下。
雲息庭去世了,她再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待他生下孩子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吧。
溫鬱半躺在床上,墨錦衍坐在床邊,屏退下人後,房中安靜得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見溫鬱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墨錦衍終於鬆了口氣。
“本來我可以單方麵下旨,雲昭生前聲名遠播,身後事必然要風光大葬的。”
溫鬱點點頭:“我不反對。”
“那我即刻下旨?”
“先聽我說完吧。”
其實頭還是有些痛的,睡的這一天一夜的覺,都抵不過之前失眠的萬分之一。
溫鬱想了想,終開口道:“他現在在哪?”
“雖過了夏季,天氣依然不見涼爽,好在溫將軍心係,送他回寧都時在棺槨中一路加冰塊維持,沒得到你的首肯,我不想擅自做主,便命人立了牌位,暫放在宮中冰室。”
還算他們心細,溫鬱對此很是滿意。
“我算了日子,到我生產之時應該是冬日,墨錦衍,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你說。”墨錦衍沒有猶豫,別說幫一個忙,就是幫一萬個忙,把墨錦衍的皇位讓溫鬱坐,他都肯。
溫鬱頓了頓,手撫上自己的肚子,感受著腹中的胎動:“陶星河說我懷了雙胞胎,我想在孩子生下來之後,交給你撫養,我爹年紀大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護不了孩子多久。”
墨錦衍皺皺眉,似是聽出溫鬱話中含義。
“交給師娘養在漣殤教,又怕他們吃苦,隻能交托於你,我才能放心。”
“溫鬱……”
“孩子生下之後,我會帶著雲息庭回到襄城,我有一些錢,足可以在寧都周圍重新建一個漣殤教營地,至於以後漣殤教該如何進行,我師兄陸銀已經是你的將軍,你們自己商量,襄城的漣殤教留給我,我師父葬在那,我也想把雲息庭藏在那,那時你再大葬吧。”
墨錦衍點點頭,卻任然緊鎖眉頭:“那你呢?”
“我?”溫鬱突然一笑,仿佛他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等我死後,自然也要葬在那啊。”
“你……”墨錦衍知道她的笑,並不是真心的笑容。
“雲息庭死了,我肯定活不長啊,我如今還能心平氣和地和你麵對麵說話,隻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
墨錦衍想說什麼,又被溫鬱打斷:“墨錦衍,這事你勸不了我,我若一心求死,即便你把我關起來,把陶星河綁在我身邊,我也照樣能死,明白嗎?”
“死者已矣,生者何必求死,雲昭臨終前說了,要你好好活著。”
“說什麼都沒用,我意已決,我隻希望你能照顧好我的兩個孩子,隻要你在一天,都要保他們健康平安,吃喝不愁。”
一句我意已決,墨錦衍相信,此時他根本勸不動溫鬱。
即便他說隻要她死了,他會虐待她的兩個孩子,或者窮其所有,用各種惡毒的語言來逼迫溫鬱不要輕生。
都無法打消她的念頭。
距離溫鬱生產,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很多悲傷和難以割舍的感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墨錦衍相信,五個月之後,她會想通。
……
溫鬱臨回公主府之前,去皇宮冰室見了雲息庭,哭是哭了,被人硬拉著離開後,抬回公主府。
之後的一個月,溫鬱活成了活死人,給她飯吃她便吃,讓她出去轉轉散散心她便去,說不上來不好,又完全好不起來。
又過了兩個月,溫鬱的肚子漸漸大了,她變得越發不愛動彈,依然不問世事吃得飽穿得暖,隻是從未有過笑容,也不愛說話。
“鬱兒,在寧都城外的漣殤教已經差不多建好,如今天冷了,你愈發不愛出屋,我們今日去看看吧,下個月初,漣殤教的人都要搬來了。”
艾歌滿臉笑容,說話時抑製不住的興奮,卻得到淡淡的回答:“好。”
“歌舞坊要排練新歌舞了,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指導她們不足的地方。”
“那就後天去吧。”
艾歌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茶館的相聲一直說那麼幾段,該寫新相聲了。”
“我知道了,我這幾日沒事的時候會寫一些。”溫鬱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師娘,我在公主府住習慣了,可是又想見見我爹,能不能請他來公主府住兩個月。”
艾歌的笑容終於消失:“哦,好,我這就讓人去給溫將軍送個信,相信溫將軍會很高興的。”
他們都知道,溫鬱覺得自己留在這的時間不多了。
艾歌想起了童飛煙自殺時,和她們說過的話。
不要去阻止溫鬱做的事,真的是為了她好。
艾歌不知這句為了她好,是哪種意義的好,若她真的如墨錦衍所說有了輕生的念頭,她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這樣走到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