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涯站在大學校門前，望著裏麵熟悉的一草一木，望著裏麵來來去去，神采飛揚的學生們，一如當初剛踏進校園，對未來有著無限憧憬的自己，心情難以言說。
半年之前，他被這個學校給開除了。
當初宅在宿舍，睡懶覺，打遊戲，刷網劇，以泡麵度日，然後瘋狂掛科的日子，也就成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後，他鑽進了旁邊的市立圖書館。
也隻有在這裏，還能得到一點心理安慰，好歹還能用假裝學習來麻痹一下自己。事實上，除了這兒，他也沒地方可去。
這天是端午節，圖書館人很多，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了。翻了幾篇《史記》，不知不覺，預備閉館的鈴聲已經響了。節假日閉館向來比平時早許多。
他迷迷糊糊從二樓下來，到服務台退借書卡，要把卡裏的押金取出來，這段時間生活費都快斷了。
“對不起，先生，我們馬上要閉館了，係統已經鎖定了，暫時退不了押金，麻煩您下次再來。”服務台姑娘並不抬頭，隻機械式地回答。
唐涯怒了：“我剛才說要退，是你叫我去填申請表的，我都填好了，現在又不給我退，搞什麼！”
那姑娘抬起頭來，略有些歉意說：“不好意思，剛剛都還可以的，我以為你……很快就可以填好的，你看……”
唐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怪我填慢了！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找你們退押金了，上次你們就說網絡不穩定，今天又不給退，逗我玩啊！”
姑娘見他神色不好，也沒好氣地盯了他一眼，仍然冷冰冰說：“現在確實是退不了，還請多多包涵！”
唐涯不服氣：“現在不是還沒閉館嗎？不是還有五分鍾嗎？退我押金！”
姑娘大概是等著下班，也有些不耐煩了：“能退我們自然退給你，現在係統退不了，我們也沒辦法。”說著還向旁邊一個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是在說：兩百塊錢的押金，至於嗎？
唐涯被她嘲諷的眼神激怒，一巴掌拍在案台上。
“欸……你幹嘛！”姑娘瞪他一眼，跟著把眼睛望向不遠處的保安。
這時，另一個前台姑娘從側邊靠了過來，溫言細語緩和氣氛說：“先生，我們的係統為了數據維護，確實是提前五分鍾鎖定的，讓您辛苦來了兩次都沒能退成功，我們也能理解您的心情，也請您能理解一下我們的工作。”
唐涯不由得多盯了她兩眼，他混跡圖書館半年，這些前台姑娘都見熟了，尤其對這個女孩印象深刻，不光是因為她長相甜美，笑容可親，更因為她身上有一種溫婉的氣韻，仿佛從古典裏麵走出來的美人兒，滿足了他一個武俠控對於美好姑娘的幻想。
他也早已從女孩的工作證上偷偷記下了她的名字：韋芳菲。
照理說，女神一出麵，話還說得這麼溫柔，他該是沒脾氣了，然而他卻不知從哪兒生出一團更大的火氣：“把押金退我，不然我要投訴你們！”
韋芳菲微微一怔，隨即仍陪以一笑：“我知道您也不是故意要為難我們，定然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希望您能放鬆心情。您如果對我們的工作不滿意，也可以提出批評和建議，我們會努力改進。”
唐涯是釘子碰在棉花上，又見她臉上紅撲撲的顯得十分可愛，又十分難為情的樣子，氣也撒不出來了，拿著借書卡走了。
這時他就暗怪自己脾氣變壞了。最近總是遇到糟心事，確實是心事重重，被開除的事家裏還不知道，兜裏隻剩二十塊錢，日子可怎麼過下去？難不成真要去街邊發小廣告了？
一時間，他茫然起來，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廢物，在這個世界創造的價值為零，創造的需求僅僅隻是每天啃的幾包泡麵而已。看樣子，用不著等到人工智能統治一切，自己已經成為無用階級了。
他一邊走進洗手間，一邊又自省起來：為什麼見到女神一般的人物，反而怒氣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