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永生(1 / 2)

死亡孕育著深沉與扭曲。

如同麵對一個黑洞,讓人根本生不出任何掙紮的念頭,隻能感受著引力的撕裂,任憑黑暗吞噬。

即使任何物理定律在黑洞中都會失效,質量也非物質化,但黑洞仍然是這個宇宙與理論上可能存在的無數其他宇宙間唯一的聯係路經。

不,死亡也是。

拿著醫院開具的這份如同死刑判決書的確診通知單,駱寒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

他也很希望這隻是醫生的誤診,是老天爺開的一次玩笑,可片子裏那個陰影比雞蛋還要大一點,即便不是學醫的人也能看出嚴重性來。

駱寒現在的腦子亂極了,隻想找個地方喝一杯。

······

長街,盡頭,九日不寐。

駱寒走進這家名字很奇怪的酒吧。

優雅輕鬆的音樂,沒有轟炸機似的節奏噪音,幽暗複古的裝飾加上盈滿了整個空間的檀木香氣,讓這家賣酒的清吧充斥起古時客棧的七分韻味。

駱寒喜歡來這裏喝酒,主要是這家店除了賣酒,還有一些簡單的下酒菜。

雅俗共賞,倒是成了特色,生意還挺好。

他走到櫃台前的位置坐下,手指敲了幾下桌麵,對調酒的姑娘說道:“給我一杯瑪格麗特,再要幾樣小菜。”

這調酒的姑娘長得很好看,如雲一渦,玉一梭,淡淡衣裳薄薄麵,輕顰雙黛螺。

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卷輕袖,淡然自若,清逸脫俗,舞杯搖晃,猶如催眠師的懷表,讓駱寒暫時忘記了死亡的煩惱。

沒等一會,一杯帶著橙甜味的雞尾酒送到他麵前,帶著嬌悅動聽的聲音:“客人請慢用。”

駱寒嚐了一口,然後心有所思的拿著吸管撥動著杯麵上的一片橙皮。

他在這座城市有朋友,但大家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偶爾寒暄幾句,有空時也會一起聚餐,相互傾訴一些工作上的鬧心事。

但現在駱寒並不想聯係他們,隻想和眼前的調酒姑娘聊幾句,可她也在忙。

“人生如油枯燈滅,而長夜無垠。”

一個女人走到駱寒的對麵坐下,將手中的雨傘靠在桌腳,道:“小哥,你覺得呢?”

駱寒像是一個被看穿了心思的孩子,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女人,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家還沒用上電燈嗎?”

話音剛落,酒吧裏的燈突然滅了,整個世界瞬間陷入黑暗,燈絲閃爍了幾下,又亮了起來。

駱寒有些尷尬,無奈的笑道:“他們的配電箱該修了。”

“給我倒一杯白酒,什麼都不用加,謝謝。”點完酒,女人轉過頭來,繼續看著駱寒:“得絕症了?”

駱寒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但沒有否認,含著吸管點了點頭。

“哪裏?”

駱寒指了指腦袋,放下酒杯:“半個月前,我還在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現在不用想那麼多了,過一天是一天。”

女人又接著問:“還有多久?”

駱寒苦笑了一聲:“醫生說最多半年,四舍五入一下,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女人用安撫的語氣說道:“如果實在接受不了唯物主義的現實死亡,那就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雖然你的身體會留在這個世界歸為泥土,但意識會在另一個世界重生,遵循唯心主義,對於你來說可能會好一點。”

“既然科學救不了你,不妨異想天開一些……你相信這個世界存在神明嗎?”

駱寒聽到這話愣了幾秒,隨即搖頭笑道:“他們能治好我的病嗎?”

女人搖了搖頭:“不能,神不是救世主,更不是慈善家。”

“那我憑什麼相信他們?”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無神論者,就拿最簡單的考試來舉例;在考試前,他們會祈禱跪拜,萬能的八方神明,求你們保佑我這次考試順利通過,態度十分虔誠,但考試結束後,如果通過了,他們立馬就會把神忘得一幹二淨,把所有的功勞都算作是自己平常努力學習的結果。”

“但是如果考試成績不理想,他們就會譴責於神:什麼狗屁神明,一點用都沒有。”

女人接過服務員手中的白酒,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認同這種說法:“過了就是自己厲害,不過就是神不行,平時不燒香,遇事要佛剛?”

駱寒當即回答道:“遇事佛不剛,平時誰燒香?”

“總之,我們始終秉承著一句話——順我者神明,逆我者迷信。”

場麵稍微安靜下來,女人輕呡了一口白酒,心有所思。

駱寒喝了小半杯,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這個聊天的話題給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