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生得十分漂亮,唇紅齒白。
若不是穿著宮服,人瞧見了他一定會猜想他會不會是個女兒身。
反是一旁的侍衛是新來的,許是太過擔心了,忍不住小聲問道,“海公公,皇上沒事吧?”
正說著呢,又聽見一聲劇烈撞擊,惹人心驚。
海公公鎮定自若,餘光都沒有瞥向大殿,低聲說道,“皇上不宣,我們作奴才的就要聽命。”
那侍衛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當然,這新來的侍衛也是後來才從同僚中得知,方才沒有通傳就麵聖的男子是傳說中的耀王,戰王唯一的兒子,熠弟疼愛的皇弟。
過了一個時辰,殿裏依舊拳腳聲不斷。
海公公不由得歎息:這一鬧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呢。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殿裏漸漸靜了下來,眾人也鬆了口氣。
此時的養心殿裏已經亂七八糟,不堪入目了。幔帳被撕扯而下,殿裏的東西也被砸得差不多了。
兩個美男子卻孩子氣地坐在寶座的台階上,一副兄弟哥倆好的模樣。
拳腳過後,總會在身上留下些痕跡,東玄熠的左眼有些淤青,風天耀則是在右眼。
東玄熠打得渾身舒爽,笑著說道,“九國至今互不侵犯,才使國泰民安,我若是允了你,估計會生靈塗炭。”
不再以“朕”自稱,風天耀也知道他不是在打趣了,“皇兄請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好,你難得求我一件事,作兄長的怎會不滿足你?”東玄熠扭過頭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過,你這是為了誰?”
風天耀默然不答,顯然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東玄熠心裏卻有所答案,偏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證實。他這皇弟竟然心有所屬了?這還真是有趣呢!東玄熠故作沉思狀,靜靜思忖了片刻,又是扭頭問道,“聽說你與夜月國的公主走得很近,難道是那公主沒有領你的情?所以你打算兵臨城下,來一場逼宮逼婚?”
“皇兄,你何時跟我那娘親一般了?”風天耀皺眉反駁一句,隻覺得這樣冷的笑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實在是奇跡。
東玄熠果然笑出聲來,“嗬嗬,我這不是好奇。”
“皇兄說的八公主,她隨我一起回了聖歆王朝,我又怎會為了她兵臨城下!”風天耀漠漠說道。
東玄熠著實吃驚,他並不知道那八公主是隨著風天耀一起來的,“她隨你來了?”
“是。”
“那她現在何處?”
“風府。”
“這都藏到家裏去了,皇弟果然是喜愛那八公主。”
東玄熠輕飄飄地嬉笑一句,風天耀的眉宇皺得更緊。默了半晌,才不甘不願地說道,“我不是為了她!”
“那是為了誰?”東玄熠就在等這一刻,急急追問。
風天耀一向狂妄不羈的俊顏顯出幾分陰霾,似乎連自己都不想去承認。
罷了罷了,看來他是不會說了。
“你打算何時出兵?”東玄熠轉而問道。
“三日之後。”風天耀幽幽吐出兩個字。
東玄熠從懷中摸出一塊東西,伸手朝他一遞。
“臣弟接虎伏。”風天耀從他手中接過虎伏,又是說道,“皇兄,那臣弟先行告退!”
東玄熠收回視線,望向前方。他亦是沒有阻攔他,隻是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沉聲說道,“皇弟,你還記得麼?我以前對你說過,你有災劫!”
災劫?
風天耀腳步微停,卻也沒有想起來。
東玄熠笑著說道,“從那時你要去皇家書院起,我就告訴過你,你有災劫!”
經他這麼提醒,風天耀也記起來了。
確實是在去皇家書院之前,這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那時候他不屑一顧,嗤之以鼻,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
“隻不過我忘記告訴你,你那一卦的災劫顯示為紅鸞星動。”東玄熠說得極慢,有些故意似的。
風天耀整個人一怔,卻也沒有回頭,就這樣揚長而去。
回到風府,夜楚楚用了膳沐浴洗澡早就歇下了。
風天耀靜靜來到書房,閉上了眼睛。
紅鸞星動?
他的劫難道真是她麼?
三日之後,風天耀領兵攻向了夜月國。
而身在府中的夜楚楚,卻並不知曉。這幾日來,她都沒有見過風天耀,偶從則影口中得知,風天耀公務繁忙,所以一時也抽不空來陪她。倒是在晚膳的時候,會坐在一起用膳。但是除此以外,真是鮮少會見到他。
夜楚楚也不鬧,隻是讓人帶著她出府去遊玩。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從第一日來聖歆王朝到今日為止竟然沒有進宮麵聖過。其實她很好奇,父皇口中的熠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夜楚楚也越來越生疑。
因為她足足已經有十餘天沒有見到風天耀了。
甚至連則影都不見了。
果然,她終於再也忍不住。
夜楚楚焦慮地詢問風天耀的去向,她要出府,她要麵聖,她甚至想要回夜月,此時的她才發現自己被幽.禁了。每天盡管衣食無憂,她卻不得再出府半步。夜楚楚並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狀況,可是也料想到事情不妙。
無論夜楚楚怎麼吼叫,全都無濟於事。
一月寒冬,聖歆王朝十萬鐵騎踏著冰雪終於趕赴了夜月邊境。
夜月國如臨大敵,而其餘七國早已收到了消息,皆是戰戰兢兢。
夜月的邊境關卡士兵們進入警備狀態,時刻準備著敵人的偷.襲攻打。每隔一個時辰,士兵就快馬奔向城池回報。
夜月皇宮,君臣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報——”
“敵方十萬騎兵,駐紮於邊境外十裏,敵軍不曾有所行動。”
大殿之中群臣麵麵相覷,不敢多言。
夜禎麵如土灰,厲聲喝道,“再探!”
“是!”那士兵退了下去。
夜禎思忖了片刻,立馬調命元帥,左右尉將軍立刻前去迎戰。雖說是迎戰,但是夜禎知道,這仗百害而無一利。正當他犯難的時候,先前前往邊境巡視、操練南方士兵的太子夜恬回宮了。
夜恬一入殿,眾人隻覺得似是有了希望。
“父皇萬歲!”
“平身!”
夜恬立刻起身,又是沉聲說道,“父皇!兒臣方才得知士兵來報,風天耀領兵攻來了?”
夜禎點頭道,“確實如此。”
夜恬心裏恨得癢癢,沒有想到那個小子竟然真得會這麼做!
“兒臣請命,親自掛帥應戰!”夜恬已經想要與那風天耀決一死戰。
“皇上,微臣覺得不妥!”
“皇上,聖歆王朝此番派出十萬騎兵,吾國即便能抵擋此戰,但若是敵國又派兵來,那恐怕就難以應對了!”
“皇上,微臣覺得丞相所言有理!戰爭不是明智之舉,隻會惹來災難!”
夜恬冷哼一聲,“難道如兩位大臣所言,懦弱投降就是明智之舉了?我們夜月雖是小國,抵不上那聖歆王朝,可也不能不戰而敗!”
“皇上,微臣提議議和!”
數位大臣異口同聲,夜恬顯然被孤立了。
夜恬孤注一擲,沉聲說道,“敵軍兵士這才剛到,我方就立馬派人議和,這不是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這一仗究竟誰贏誰輸,還是個未知數!難道大臣們不信任本殿麼?”
皇帝夜禎陷入了沉思,似是在考量。
大臣們支吾了下,丞相又道,“太子殿下,臣等不是不信任殿下的才幹,隻是依著兩國國力,老臣認為貿然出兵應戰,實在是不妥。況且,八公主還在那耀王手中,難道太子殿下都不惦念八公主了麼?她可是皇上的女兒,殿下的妹妹啊!”
老丞相實則是先逝皇後的兄長,更是八公主的舅舅,皇後年紀輕輕就病逝了,隻留下這唯一血脈,作為兄長的老丞相自然是心疼愛護,不忍夜楚楚受半點委屈,更是不忍這唯一的血脈也斷了。若是夜楚楚出事,隻怕日後下了黃泉,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位皇後妹妹。
一提及夜楚楚,夜恬抿著唇不再作聲,長袖之下的雙手卻不自覺地握緊成拳。
他怎麼就把夜楚楚給忘了?
該死!
他的妹妹還在風天耀手中,現在亦是可以說她是生死未明了!
夜禎眉宇一凜,堅決開口說道,“丞相,孤命你作為議和大使立刻前去議和。”
“老臣接旨!”老丞相雙眸閃爍,作揖領命。
夜禎秉退了大臣,喚太子夜恬留下。
待臣子們退下大殿後,夜禎望著夜恬說道,“恬兒,風天耀這麼突然班師打來,你可知是因為什麼?”
夜恬忽而垂眸,又是徐徐抬起,“父皇,兒臣覺得那風天耀原本就有攻打夜月的打算,恐怕是東玄熠覬覦夜月許久了!”
夜禎隻是“哦”了一聲,歎息了一聲,“你先退下罷。”
“是。”夜恬應道,就要轉身,似是想到什麼,他又是緩步回頭道,“父皇,您不要太過憂心,事情總有解決之道!兒臣勢與夜月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