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是知道的,年畫絨並沒有死,但是他更加知道年畫絨這一走,他們二人將來想要再在一起那是難上加難的。
活著竟然比死了更讓人心傷。
紀挽歌心痛的快要裂開,但是終究這是父親的選擇,他選了為大夜朝盡忠職守,那麼妻離子散就是在所難免的事。
這事要怪也隻能怪夜宸帝,要不是他的處處威逼,何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那你呢?”紀挽歌抬頭問,“你不是也是恭王府的人?”
若說世世代代都得為恭王府盡忠,那麼彭厲鋒豈不是也要為夜宸帝賣命直至死,這怎麼可以!
夜宸帝是什麼人,那是個分分鍾都想要彭厲鋒命的人,為一個想殺了自己的人賣命,這難道是瘋了嗎?
“我是獅王,不是恭王。”彭厲鋒淡淡的說,那語氣竟然輕的似乎再說別人的事,“恭王府一門,直至最後一位恭王都為夜國拚殺到沒了性命,滿門忠烈,是定了的。”
“阿鋒。”紀挽歌抱住他的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
彭厲鋒低頭看她盈盈的眼睛,知道她是怕自己想起父王難過,其實他心裏早已經放下了,父王用自己的性命全了恭王府滿門的英名,更為他拚出來一個不受誓言限製的未來。
他如今不是恭王,沒有那些誓言的捆綁,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愛的人。
彭厲鋒低低的笑笑,“說起來,我父王才是真的老奸巨滑,他這麼一下子,倒是比勳國公這般隱忍,徘徊來的痛快,若是我,怕也是會選痛痛快快的去死,也不會委屈求全的活著。”
紀挽歌一聽他說死就心驚肉跳的,聽他話中的意思,紀挽歌又是無奈的很。
讀書人總有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的話,可是在這些武將的眼裏,隱忍的活著還不如死在戰場上,也算是死的其所。
個人的選擇不同,導致的人生也就不同,誰能說誰是錯的呢。
沒有原諒,而是理解。
有了這份理解,紀挽歌與紀霆倒是沒有在起衝突,之後七天的年畫絨的喪禮,紀挽歌也盡職盡責的親力親為,勢必讓此事圓滿的結束。
年畫絨的‘棺木’下葬以後,紀霆對夜宸帝露了軟話,夜宸帝當堂下旨,封紀挽歌為鎮國公主,不日出嫁楚國,與楚國太子楚晏完婚。
鎮國公主,自大夜立國以來,這怕是最高的封號了。
但是這又能如何呢,京城裏倒是沒有多少人羨慕紀挽歌,剛剛死了親娘就要出嫁去楚國,這是得多悲催的事,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不少人同情起紀霆來,正妻,小妾先後離世,唯一的嫡女又要遠嫁楚國,這下子這位勳國公怕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當然了也有一些男人覺得這下勳國公怕是也迎來第二春了,這勳國公府現在可是一個女人都沒了,憑著勳國公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這種時候可不得放開了多迎娶幾方小妾才是重點。
隻不過猜測歸猜測,這段時間的勳國公紀霆一直閉門不出,日日守在花絨閣中,半步不離。
紀挽歌難得從別院回來一次,想在離開夜國前再來看看紀霆,畢竟這一去山高水長,來日相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楚晏在夜宸帝下旨後,便先行一步離開大夜京城了,還從沒有要讓他一個太子親自迎娶新娘的道理,按規矩也是大夜這邊的人送嫁,而楚晏隻需在楚國境內迎娶便是了。
而且,楚晏在夜國呆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去楚國先行處理一些事情,畢竟為了娶到紀挽歌,楚晏不惜調動軍隊壓境,這樣的大手筆在楚國國內決不會沒有反對的人出現,他不會去真真場子,將這些反對的聲浪壓下去,這場婚禮怕是也難辦。
最起碼對上楚國的國軍,楚晏需要給出一個切實的答案。
送嫁隊伍的啟程時間定在三日後,夜宸帝派了恩澤王送嫁,沒有派獅王,倒是在紀挽歌的意料之外。
臨走,來看看紀霆,也算是圓了她這個女兒的孝道,除去父女點子感情之外,紀挽歌沒有忘記紀霆還是她多年依賴的師父。
隻不過紀挽歌初初邁進花絨閣的內室,濃烈的酒氣便已經撲麵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