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 / 1)

後記

“尺澤”二字,引自古書,其義甚明,就不再作什麼解釋了。

尺澤雖小,希望它是清澈的,沒有汙染的。它是從我的心泉裏流出來,希望能通向一些讀者的心田裏去。

希望在它的周圍,能滋生一片淺草,幾棵小樹。能為經過這裏的,善良的飛鳥和走獸,春燕或秋雁,山羊或野鹿,解一時之渴,供一席之蔭。

希望它不要再遭到強暴的踐踏,風沙的掩蓋,烈日的蒸煮。蚊蚋也不要飛舞其上,孑孓其中。

在曆史上,它是有過這種不幸的遭遇的。前些年,才又遇到一場春雨,使它複蘇。因此,它特別珍惜自己的存在,珍惜自己的餘生。

因為是水,是有源泉的水,是清澈的水,凡是經過這裏,投影其中的,都可以顯現自己的麵目。妍者自妍,媸者自媸。它是沒有選擇的,一視同仁的。

它的存在,年深日遠,它確實有些疲倦了。它不願再與任何事物,作使自己也使別人無聊的糾纏。

總之,在它的容納之中,都是小的、淺的、短的和近的。江海之士,瀏覽一下,就會失望而去的。

末附30年代,我習作的兩篇文藝論文,分別由兩位青年朋友,從舊雜誌報章抄錄而來。30年代之初,我讀了不少社會科學的書籍,因之熱愛上接近這一科學的文藝批評。並且直到現在,還不改舊習,時常寫些這方麵的,不登大雅之堂的文章,為權威者笑。讀者看過這兩篇短文,也就可以知道,尺澤源流之短淺,由來已久,不足為怪矣!

1982年7月4日下午大熱,聞雷聲。

“文革”結束後,孫犁的第四本集子,百花文藝出版社1982年12月初版。

作者在給韓映山的信中說:“我近來寫了三篇小說,是寫我在文化大革命中遭遇的。本來是不想寫這些東西了,但有時想,我如不寫,別人是不會知道這些細節(的),為後世計,我還是寫一點吧!”此即從1981年11月開始寫的“芸齋小說”,十多年間共寫了三十餘篇。此外,在此集中作者又開辟兩個專題:“小說雜談”具體而微地總結了小說創作的點滴經驗;“芸齋瑣談”揭示人性的某些弱點和不足。附錄兩篇短文,是迄今發現的孫犁最早的投稿,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