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我身上的無頭屍體還在一滴一滴的淌著血,大概再過會就沒有血液了。而右臂的刺痛警醒著我必須要去堵住我血液的流失,不然我也將成為一具屍體。
我試著運用自己的健全左手,但身體完全沒有跟隨意識行動的意思,左手也完全動不了了。看來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變得隻能動嘴和眨眼了。
“小孩,可以幫我把這流血的地方堵住嗎?”我開口向還在發呆的小女孩求救,但是因為沒有什麼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隻能盡量的放低姿態。
她像是受到了驚嚇,整個人抖動了一下,然後緊緊的盯著我。
我對著她現在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她眨了一下眼睛,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止血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好歹可以感覺她是願意幫我的。而我還在思考她到底會怎麼給我止血的時候回來,我的右臂就被一隻小手抓住了,這隻小手擋住了流血的的傷口,可惜並不見效,並且從傷口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血液順著小手的手指縫流出來了,小女孩看著這順著她手臂流下來的鮮紅液體小臉憋的通紅,一副要哭的樣子。我覺得這個時候,我才是最該哭的,但是現在還必須低聲下氣的求她。
“不用手的,在我的衣服裏麵有紗布,你把它拿出來……”
在我瀕死的時候,她總算哭著幫我纏好了布。整個肩膀都被纏住了,像一個小山包,纏好了之後她還在用剩下的紗布不斷的擦著自己紅紅的小手。
萬幸在原來的隊伍裏總是會傷到手指所以常常備有這些東西。不然的話,去依靠她撕下死人的衣服來包紮實在太不現實了。
我又讓她從盔甲裏把幹糧拿了出來,還好沒有被血液濺到,不過因為沒有水的緣故,吞咽起來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小家夥倒是好像不受幹擾,拚命的啃著。
她拿出幹糧的時候,小眼睛像發光了一般,不過她還是哭喪著臉把東西遞給我,直到我說了‘你也可以給自己留點’她才毫不客氣的從上麵掰了一大塊留給自己。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眼前的如山般的屍體也漸漸隱沒於黑暗之中。
身體雖然漸漸能動了,但感覺很疲勞。那個小女孩隨著夜色漸黑靠我越來越近,她發抖著靠近著我,靠近我也在發抖,不靠近的時候也在發抖,但好像靠近我的時候抖的情況會稍稍弱一點。後背上靠著一棵大樹,樹幹比較粗壯並沒有被我撞斷。而保持著這種背靠著樹根的姿勢,讓疲勞的我格外的舒服和催眠。夜色之中,煩人而又充滿生氣的蟬鳴與蛙聲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耳中,眼皮越來越沉重……
我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按照我從軍以來保留的習慣,天色微亮的時候就會醒過來,但這次身體狀態實在太過糟糕了。失去了一隻手臂還流了相當多的血,還好盔甲的防禦力不錯,幫我擋下了肚子上的那一腳,不然我應該和靠在我身上的屍體的共赴黃泉了。
那個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我的身上正在睡覺,而靠在我身上的還有一具無頭無手的屍體。不知道這個小孩是如何克服恐懼靠在我身上的。
因為身體還是不能隨心自如的動起來,所以我隻能運用眼睛環視著周圍。周圍的東西沒有改變屍體還是屍體,樹林還是樹林,隻是多了一陣一陣的惡臭。屍體開始發臭了。我仔細分辨了一下周圍的屍體,按照軍服盔甲的不同分辨著諾克薩斯和德瑪西亞的戰況,我得出了德瑪西亞好像稍微占了一點上風的樣子。
看見這些我很奇怪,德瑪西亞的軍隊如果打了勝仗是絕對不會拋棄戰友的屍體的,但是屍體卻擺了這麼久而無人收拾。但是要說我們打了敗仗,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場大多數都是諾克薩斯的士兵的屍體,而且,這裏並沒有看見我們將軍和皇子的屍體。
很明顯,這場營救是成功的。
但是,一小部分人倒是被犧牲了,畢竟是中了別人的埋伏。損失一點像我這樣的無用的隻為湊數的小兵,拯救了一國的儲君,於情於理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們是被用來換取皇子寶貴的生命了。
也對,畢竟我們隻是一些單純沒有背景的小兵而已。
想通了這些,我回過頭來看自己身邊唯一的一個活人。她靠在我被綁成一個大山包一樣右臂上,睡得很安靜。身體的起伏很小,呼吸聲也很小。身上穿著紅色的小裙子,裙子和臉上都沾了血。我又仔細看了一下她,發現她全身好像都弄髒了,汙漬不是血液就是泥土。唯獨她的右手和那隻手上的一隻玩具熊。
“嚓嚓嚓”……
有些細微的聲音突兀的進入到我耳朵中。根據經驗這應該是哨兵的腳步聲,正常情況是聽不見的,隻有現在這種寂靜到能聽見呼吸的情況下才能發覺。
這來的哨兵會是敵人還是友軍呢?
這個問題才剛在我的腦子裏成型,我的眼前便映入了四五個穿著諾克薩斯軍服的人正從樹林之中鑽出來。
我連忙閉上眼睛想裝死,以我現在的狀況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大概就算健全的時候也不是。但是我突然想到我靠在我身上的小女孩和那個綁成小山包的右臂,隻能再次睜開了眼睛。
我用剩下的左手在背後盡量動作輕微的把血液抹在小女孩的右手和那隻小熊身上,盡量讓她看上去像是已經死掉的樣子。還好小家夥好像睡的很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危險。這樣就好,接著我就去盡量不發出聲音的被他們殺掉,而這個小家夥就會被當作屍體而逃過一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