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7、餃子粥(2 / 2)

姥姥去世快二十年了,姥姥做的餃子粥,也斷頓了快二十年。我多想再吃一次姥姥做的餃子粥啊,嚐嚐姥姥碗裏的白薯麵餃子的味道。

我小的時候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家裏人口多,父親工資收入少,母親怕我挨餓,就把我送到了滄州河間的姥姥家。

姥姥家生活比較好,家裏有勞力,打的糧食,吃飯一點不成問題。就是平常吃不到新鮮的蔬菜。特別是到了開春以後,連幹菜葉子也很難吃到了。趕上姥姥家來了客人或是遠道來的親戚,姥姥就從鹽缸裏拿出一塊醃的豬肉,切上十幾片,將房梁上掛著筐摘下來,從裏麵拿些幹豆角、幹蘿卜、幹芥菜、幹茄子用開水一沏,泡上個把鍾頭,等幹菜泡軟了,洗淨切成絲,放入大鍋裏一炒。等炒出香味來,放醬油,鹹鹽,花椒,大料,加足水,再把醃的豬肉片放在鍋內。

開鍋以後,姥姥在鍋邊貼一圈白玉米麵餅,蓋上大鍋蓋,開始燒火。我坐在姥姥身邊,像個小饞貓似的盼著飯菜快點熟。見柴草快燒沒了,姥姥叫我到院裏的柴垛上抱點柴禾來,我飛快地跑到院裏,抱來柴禾,就又守在姥姥身邊等著。大約抱了有七八次柴禾,屋裏就彌漫了肉燉幹菜的香味了。我守在鍋台旁邊問姥姥:“可以吃了嗎?姥姥。”姥姥說:“再等會兒,要不菜爛不了,嚼不動。”又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姥姥終於把鍋蓋掀開了。

巴掌大的玉米餅子一麵雪白一麵焦黃,鍋裏燉的幹菜還開著鍋直冒泡。滿屋彌漫著燉幹菜的香味。

姥姥先用勺子給我盛了一碗,我端著到院裏的碾台上吃去了。姥姥給來的親戚盛了一大碗,放在桌上,自己又到院子裏去給豬添食了。姥姥看我碗裏的菜快吃完了,她拿過去在鍋裏又給我盛一點。

這是我在姥姥家吃得最香,最順口的一頓飯了。

回到城裏後,我就再也沒能吃到肉燉幹菜了。但每當想起在老家的日子,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姥姥燉的幹菜。

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高了,吃膩了大魚大肉,開始思念家常便飯和地裏的野菜。於是許多大飯店裏也增加了許多老內容,新花樣。

當年我在姥姥家吃的燉幹菜,現在許多大飯店就有,但叫法不一樣,有的叫亂燉,有的叫幹燉歲月。雖然名字叫法不一樣,但菜的內容是一樣的。我每次去飯店都點這道菜,盡管色香味濃,但吃的感覺還是差點味道。我始終找不到當年姥姥燉幹菜的那種滋味和幸福了。因為姥姥已過世多年,那段難忘的日子也早就擱淺在了我記憶中最醒目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