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值年災(1 / 2)

當已經失去魂靈的,為隋芳芳的肉塊,緩緩沉入水底時,另一個出現在無神的眼前。

那是一條漆黑的河,在血紅的大地上咆哮著,不可阻擋地向不可追的遠方奔而去,一輪黑色的滿月懸於河上,月好似黑色的毛發,在烈風中抖成模糊的暈彩。

無數川不息的黑線、一個醒目的圓構成了那個未的。

那樣的單調極了。物主一定是對他物的工作厭倦透頂,以至於到了後,就連手塗鴉的作都拿來充數,變成了現實。

不過,來到這裏的人們顯然已經無法抱怨了。

和隋芳芳一起到來的還有幾個人,可惜,他們卻沒有隋芳芳那麼好運,能以一個的屍體出現在這裏。

如隻考慮終結的話,這三個男人都可以說是隋芳芳的仇人。

在黑月毛發一般的黑色芒下,有一個圓滾滾的東在水中載浮載沉,來是這個人的身體較重,已經沉了下去,隻剩下一顆腦袋還在徒勞地鳧水,可笑的是,那個腦袋還兀自大張著嘴,仿佛還要講兩句。

緊跟其後是一個枯木般的老人,長有三丈許的白發,如同樹木的,蓋過枯瘦的枝幹,但那已經死了,而死的源頭是一顆猙獰扭曲的頭顱,如同樹木主幹上碩大的疤結。

後一個男人是獨自來的,而他隻有一條獨腿,屍僵使他全身繃,渦旋的水又攜帶著他,使他好似一條自在的魚兒。

可他生前從來沒有這麼自在過。

男人姓於,無,大家都他於大,因為大家都道,於大有三大,長得大、力氣大、嗓門大,除此之外,還餘一個“大”是要命的。脾氣大。

四裏八鄉遠親近鄰都道,於大老婆手狠,不要命地,誰聽了那陣仗都要噩夢。偏巧於大家的也是個不要命的主,不要命地生,十年生了十二個,夭折了大半,後餘下四個。

於大沒有麼手藝,除了他生得長,可說是身無長物,隻好拿一把子力氣去換錢。

年成好的時節倒好,到處是莊戶延請長工短工,於大脾氣大,到哪兒都要惹事兒,莊戶裏沒人能他,於是於大總是待不長,所幸還有短工可以,掙一陣子錢就家。

這樣聚多離少,雖然不可能致富,但全家總還吃得起糙米,時不時地,於大還能去河裏山上捕些野味來。

有時候,茶餘飯後,於大在屋外揮大兒子砍柴,於大家的在裏屋,一邊大女兒女紅,一邊注視著屋外的男人們,神中也會顯露出幾分詳。

有人說忍耐是一種德,有人說忍耐是成功上必備的素養,還有人說,忍得一時,贏得一。但於大家有口人,口人都在忍耐。

於大發著狠咒罵妻子,“都怪你生了這麼多賤種,麼忙都幫不上,隻會吵吵鬧鬧,要錢吃嘴!要是撇了你們,我樂得逍遙快。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們統統宰了,上山當土匪去!”於大在忍耐。

於大家的時挨揍,但是挨揍,還要去飯、洗衣、縫縫補補。飯的時候,攥緊菜刀;洗衣的時候,狠狠地揮舞著手中的棒槌;縫補的時候,試探著針尖的鋒利,到手出殷紅的鮮血。於大家的在忍耐。

於家四個孩子。

大兒子跟娘親,在不自己的拳頭比父親的還要硬之前,他惡狠狠地吃飯,惡狠狠地幹,惡狠狠地哭,惡狠狠地長大。於大兒子在忍耐。

於大女兒跟爹親,於大家的挨了都要暗暗地把怒火發泄到身上,所以覺得那賤女人是上可恨可殺的娘,所以於大老婆,都要在旁邊看著,像看一頭牲口。於大女兒在忍耐。

於二兒子跟誰都不親,隻跟飯親,他一天到晚不動彈,隻在吃飯的時候拿出拚命的架勢,縱使如此還是瘦得像皮猴,爹娘都罵他吃多也不上膘,比家裏那頭又瘦又倔的豬還可恨。於二兒子道他是“該死”的那一個,但他在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