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決定要搬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可以叫男朋友來幫忙。那我先去研究室了。”

“謝謝學姐,再見。”

“再見。”

看著學姐的背影,想到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千沐突然後悔起來。該怎麼辦?要搬去哪裏?

她想到筆記薄背後的那些電話號碼,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那麼多要出租的房子中間,總有一個地方是適合自己的吧。

行人很少的馬路上,千沐飛快地踩著腳踏車。兩旁的樹影變成了綠色的流光,由厚到薄,最後變成透明。在功課不是很忙的周末,千沐常常這樣做:踩著踏車一個人到安靜的城市公園裏,在湖邊的樹下坐一會兒,又踩著腳踏車回宿舍。

與驚心動魄的際遇相比,千沐更喜歡平靜的生活。好比鋼琴曲中繁複的修飾音雖然可以吸引人們的耳朵,但真正打動人心的卻是簡單旋律裏某處別有用心的安排,音的輕或重,長或短,都代表不一樣的心境。所以,成功演繹一件作品並不完全取決於技巧,對作品的理解和演奏者情感的投入才是關鍵……

所以,生活也應該用心投入吧。有些人用心生活,但也有人用腦生活。

明媚的陽光穿過頭頂的樹葉,在路麵形成斑斑駁駁的影子。千沐的視野中出現一片茂密的綠影,掩映著一幢白色房子。她將腳踏車靠著路邊的老槐樹放好,

自己在白色房子前麵的台階上坐下來,抬頭看太陽的時候,瞥見房子的厚玻璃門,它的四邊被鏤空的金屬花包裹了起來。

整整一個上午,千沐已經看了許多地方,不是太遠,就是租金不合適。她看著最後一個電話號碼,不知道還有沒有再打電話過去詢問的必要。筆記薄在千沐的手中翻來覆去了幾遍,她矛盾著,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該如何是好。

怎麼辦?沒有合適的地方,卻還答應人家會盡快搬……

白色畫室裏麵,太陽照在身上的溫暖感覺慢慢將肖允兒從夢裏搖醒。

睜開眼睛,順著地毯盡頭望去,她看見穿著彩紋裙衫的千沐坐在自己的畫室前麵,正扭望著玻璃門出神。

看看牆上的鍾,肖允兒記起自己昨晚用磨碎的奎英粉與鉻(藍色克羅米)作原料臨摹凡高的《星夜》;記得將燈關上時,畫布上的夜空部分藍到接近黑色,那些迷離的光暈卻在黑夜中一閃一閃……

當時她興奮地扔掉畫筆,躺在地毯上望著玻璃牆外的夜空,竟然不知道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攏了攏懷中的大海豚枕,肖允兒望著畫室外麵的人和樹,還有穿過樹葉投射在白色牆壁上的陽光。畫室裏全透明的陽台設計讓人想到萊特的風格,呆在陽光下畫畫的感覺讓肖允兒聯想到戀人在夏日的海邊奔跑的畫麵。

肖允兒正想著時,被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望了望身後的木頭條桌,手機信號燈正在那裏一閃一閃。她趁著扭頭的瞬間再次確認台階上的女孩坐的樣子,這大概是喜歡將生活畫麵記錄下來的人的習慣吧。

因為不想挪動身體位置去拿桌上的手機,所以她抬腿用大腳趾套進手機掛繩,確定勾住後慢慢將手機送到自己的手邊。

“喂,哪一位?”肖允兒一邊說話,一邊向外張望。

“我是哥哥,肖允兒過來哥哥這邊吧!你要一個人呆在首爾到什麼時候?”哥哥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

“哥哥,有很多女生要和你交往嗎?黃皮膚的人才能成為嫂嫂哦。關於這個問題,你可要聽爸爸媽媽的話……”肖允兒故意岔開話題,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纏。

是的,即使現在隻剩下自己一個,肖允兒也不願去到遙遠的美洲。

如果去到那裏的話,離他的心不就更遠了嗎?就這樣,這樣孤獨地在一旁看著他,也是讓人幸福的啊。

“肖允兒,孔冠傑那家夥真的那麼重要嗎……”肖允兒似乎可以看到哥哥皺著眉頭的樣兒。

“哥哥,我想給自己一個結果。好了,就這樣吧,問候爸爸媽媽。”

掛掉電話,肖允兒轉身走到沙發邊倒頭躺下。

這幢半玻璃結構的畫室便是哥哥送給她考上藝術學院的禮物。此刻,爸爸和媽媽在準備午餐嗎?還是在美洲瀑布下大聲耳語?

從開心、激動、疑惑到失落,肖允兒翻過身來抓住海豚枕頭枕住下巴,望著外麵慢慢皺起了眉頭。

肖允兒正想著時,台階上的女孩不見了。

千沐站在對麵路邊的電話亭裏,從包裏翻出筆記薄,將最後的電話號碼確認後撥了一遍。

“你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打……”

千沐將電話掛斷,過了一會兒,再撥,還是那句冷冰冰的電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