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1 算命(1 / 1)

全部章節 1 算命

人,總是會被一些神秘的東西吸引,無論他的學問多麼高,他多麼的無神論和唯物論,而事實,也屢試很少爽地驗證了那些神秘力量、神秘符號的存在,也就讓人更加地被神秘的圖符所吸引。小時候,有一個瞎子在村裏走街串巷,我老娘就愛找他來家裏算命,把我哥哥他的寶貝兒子算了若幹遍,五角錢一卦,不貴也不賤,頂得上七隻雞蛋。至於私孩子閨女我(是我娘打小兒給我的尊稱,凡對人對事提到我,無不以這五個字來稱呼,她老人家也不嫌麻煩),愛咋咋自生自滅聽天由命去吧。具體測算的結果是,這個兒子腚上有個疤,長大後走達著吃飯。她這寶貝兒子腚上還真有個疤,據說是一生日多時在炕上玩一腚坐在煤油燈上的記號,這寶貝後來當然是不出所料地長大了,長大後就真的成了一個徐霞客,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沒有他不清楚的,隻是遊記永遠地掛在嘴頭子上。算命賊準的事兒,還應在我小叔身上,那日他迎麵碰上一個相麵的,吆喝說過來相相吧,不準不要錢。我小叔那會子正搞著外遇,是村裏一個打小兒沒爹沒娘的孩子,要不說這樣的孩子容易出問題,有爹養沒娘教。我小叔心虛,怕被相出來外遇,就說不相了,別相出來流氓。那相麵卻不依不僥,說你今年臘月有大災,回去把你家正門旁邊的大開門堵死,然後臘月裏別出門別動車。他家養著一台拖拉機,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台拖拉機是一個家庭的巨大財富,他也因此有本錢搞外遇,為了這台拖拉機,他正門旁邊的院牆又開了又一個進出拖拉機的大門,那個大門赫然張著,永遠都像要吃人的樣子,我看著心裏都瘮。可我小叔不堵,都那怎麼能堵死,那不是堵他財路嗎。

他那個時候一定是被錢和色兩個字搞昏了頭,沒有去想想相麵的怎麼會不察而知他家院牆上開了一個大口子,依舊開著拖拉機東竄西跑。冬天,是農村搞基建的季節,臘月十五那天,他給一家蓋房的親戚拉完一車石頭,然後,喝了酒,開車回家,直接把車開到了樹上,方向盤插進了心窩子。

所以,盡管我從小受唯物教育,這些既穩又準又狠的算命的故事,還是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我。盡管我小時候沒有算命,我還是死皮賴臉地長大了,上了大學,進了城市,當了白領,成了家,有了孩,有了屋。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夫妻不睦,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就那麼昏昏噩噩地一天天過著,全部的精神頭都用來對付孩子。惟一的孩子。

經常會在路上碰見批八字抽簽相麵的,會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等他衝著我喊“不準不要錢”,然後,頭也不回,似走非走,遲遲疑疑地等他說第一句,那總是他說出來的最關鍵最精華最要害最能戳你心窩的一句,因為他要吸引你,要是直接坐下聽他叨咕,他一定會說你這個聰明伶俐,孝敬父母,人緣好什麼的一堆廢話,摻水的比例大於80%。終於在某一天,就在進入我家小區的路邊上,一個算命的說:“你命裏有二婚,二婚會發生在四十歲,是老樹發新芽,二婚的丈夫會比你小很多。”

當時的我,35歲,男人比我大四歲。二婚,我家祖宗八輩都沒幹過,隻聽說有夫妻幹架上吊投井喝農藥的,離婚再婚這樣的事,是死也不能幹的。我本能地變了臉,罵他一句胡說八道,起身離開,卻又似乎看得見算命先後在我身後撚著胡子的冷笑。

這冷笑讓我渾身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