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欣欣隻好硬著頭皮往樓上走，她走著走著就想起假期排練的事兒來，那天她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像皮球似的一直滾，摔得鼻青臉腫的，她停下來的地方好像就是這兒。許欣欣站在了某一層樓的樓梯拐角那兒，跺了跺腳，扭著脖子往樓上看，排練室應該就在上麵一層，剛才她忘了數樓層了。
再往上走，許欣欣的心不由地慌亂起來，那間排練室充滿了邪氣，她真不想去，可她迫切地想要找到王雪兒。
許欣欣小心翼翼地邁著腿，走了半天，總算上樓來了，可是，排練室的門不都是不鏽鋼的嗎？怎麼變成了清一色的白木門？
許欣欣偏著頭疑惑地看了半天，沒錯，這一層全是白木門，每個都關得死死的，隻有靠左邊有一間的門虛掩著。
學校什麼時候把這樓裏的門換了？她怎麼不知道？許欣欣皺了皺眉頭，躡手躡腳地走到那虛掩的門邊，探頭探腦地往裏看。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兒把許欣欣的魂兒嚇飛了，屋子裏光線陰暗，白花花一片，全是光著身子的人體！
這是個什麼地方？
許欣欣嚇得兩眼發黑，她從來沒去過美術係，根本不知道裏麵放著石膏、橡塑模特，那些石膏、橡塑模特比例大小和真人一樣，再加上黃昏桔黃色的光線給它們渡了一層肉色，猛一看，就像一屋子人裸體相對。
全是死人！一個個直僵僵的！
許欣欣喘不上氣來兒，剛才上樓把她累得夠嗆，這會兒，她兩條腿罷工了，她使了半天勁兒也沒挪得動，她吞了口唾沫，殺豬般叫起來，“雪兒，快來救我——”
“你鬼叫什麼？嚇死我們了！”
這時，屋裏傳來惱怒的罵聲，緊接著，有一個女生探出頭來，生氣地看著許欣欣說，“你是誰？來幹嘛？突然這麼鬼叫一聲，很嚇人知不知道？”
“你、你……”許欣欣指著人家說不出話來，怎麼又出來個活的？
“我怎麼了？”那女生覺得許欣欣很奇怪。
“她、她們怎麼、怎麼全都光著身子？都、都直、直僵僵的？”許欣欣萬分艱難地問。
“她們？”女生疑惑地看了看許欣欣，又回頭看了屋裏一眼，猛地明白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把門開推開，指著屋裏說，“你真是少見多怪，這是石膏、橡塑模特！”
石膏、橡塑模特？用來幹嘛的？弄得跟真人一樣，怪嚇人的。許欣欣心有餘悸地縮著脖子，迷惑地看向屋裏。
“不用害怕啦，它們又不會動，我們畫人體素描用的。”那個女生的語氣有點兒不耐煩，指了指裏麵說，“我們在打掃完衛生呢，你有什麼事兒嗎？”
“沒、沒有……”許欣欣如釋重負，慌亂的心總算平穩了些。
“曉麗，快點進來幫忙，這麵有個橡塑模特特別髒，怎麼搞的……”從屋裏傳來另一個女生的叫聲。
叫曉麗的女生趕緊轉進屋裏去了。
許欣欣覺得新奇，伸長了脖子往屋裏看，這些模特太逼真了，特別是那種橡塑模特，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就說站在許欣欣對麵的那個“美女”，頭發黑漆漆的，臉蛋粉白滑嫩，眼睛生動有神……許欣欣看著看著就有些犯愣，這“美女”的五官怎麼那麼像柳飛燕？
許欣欣一愣神兒，就看見那橡塑模特突然轉過臉來了，詭異地朝她眨了眨眼！
“啊！”許欣欣掩口驚呼，把抬著一個橡塑模特走出門的兩個美術係女生嚇了一跳，曉麗的手一抖，“撲”的一聲，她們抬著的模特掉在了地上。
“你老是鬼叫什麼！已經告訴你了這些都是死的、模特！”曉麗氣惱地瞅了許欣欣一眼，再次彎下腰抬起地上的模特，和另一個女生把它抬到了門外的走廊上豎立起來。
“對、對不起……”許欣欣不好意思地道歉，她揉了揉眼睛，膽戰心驚地往對麵看看，那個“美女”模特姿勢僵硬，根本就沒動。又是她自己眼睛撒謊？許欣欣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轉身看向門外的模特。
這模特也是個“女的”，隻是從頭到腳泥黃一片，好些地方還結著幹泥，髒兮兮得像從泥塘裏輾過。
“怪事兒，怎麼會沾這麼多泥？哪個班用它畫特寫了？像埋過似的！”曉麗一邊用濕布給模特擦臉，一邊抱怨，“用完也不知道擦幹淨些，麻煩死了……”
“是呀，假前來打掃衛生的時候還幹幹淨淨的，真該查查是哪個班用過的，讓他們自己來擦！”另一個女生也氣呼呼的。
許欣欣愕然地看著這個滿身是泥的橡塑模特，感覺有什麼東西伸進了她的腦海裏攪呀攪，她猛地想起了假期離校前那天夜裏，她曾看到有兩個人從楓林裏抬出一個人來，難道，她們抬的就是這橡塑模特？她們沒事埋橡塑模特幹嘛？還深更半夜倒騰著嚇唬人？許欣欣腦袋裏亂嘈嘈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時，曉麗把模特的臉擦幹淨了，又順著脖子往下擦。
模特的臉恢複了白晰清秀的樣子，隻是頭皮上沾著的黃泥水一時半會兒弄不幹淨，看上去像染了黃發，可也因此，那模特的臉顯得別樣鮮活，在後窗的側光下，顯得立體而飽滿，許欣欣不由得看呆了，為什麼這個模特更像柳飛燕？它、它會不會是柳飛燕的屍體變的？
許欣欣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下去，對，沒錯，這模特就是柳飛燕的屍體變的，而這兩個忙碌的女生，會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抬屍體的人？不，鬼？
許欣欣越想越離譜，可她自己渾然不覺，她沉浸在自己的假想裏心驚肉跳，自己把自己嚇得差點兒昏倒，她不敢在呆在這兒了，貼著牆根慢慢挪到了樓梯口兒，然後箭一樣地衝下了樓梯，生怕有人追她似的。
“這人，有病！”兩個美術係女生詫異地停下來，跑到樓梯口兒看時，許欣欣已經跑得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