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需要這件連衣裙,迫切地需要,就像那件連衣裙可以改變她黯淡無望的人生,可以讓她瀕臨絕望的表演生涯起死回生。她一邊奮力往前跑,一邊不斷地禱告,那件連衣裙千萬不要被誰撿走了。
轉過一個路口、一條街,許欣欣氣喘籲籲地站定,她終於找到了那個垃圾箱!
許欣欣急切地把身子探過去,伸長了手臂翻了翻裏麵的垃圾,還好,那個白色塑料袋子還在。她把它拽出來,打開,從裏麵拿出了蘇萌先前買的那件淡藍色的連衣裙。
淡藍色的連衣裙在路燈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輕紗的裙擺隨風輕揚,像棲息在她手中的精靈,隨時可以起舞。許欣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條裙子,這是她長這麼大看到的最漂亮的裙子,現在,它屬於她了。
難以名狀的喜悅占據了許欣欣的心房,趕走了她內心所有的焦灼,這一刻,她看透了自己,她從看到這裙子的第一眼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它,她從心底那麼殷切地想得到它,她要變得像柳飛燕一樣漂亮,長發飄飄,衣袂翩翩,可是,她沒有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萌穿著她在試衣鏡前搔首弄姿,她嫉妒、懊惱,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柳飛燕穿這裙子的樣子,又身不由己地趁著蘇萌離開的時候,把這裙子丟進了垃圾箱,她需要這件裙子,就像隔淺的魚需要水一樣。
甚至,她和蘇萌鬧翻,甩掉周麗穎的追尋,根本目的都是為了回頭找這條連衣裙!
可是,這條裙子是蘇萌花錢買的,她許欣欣是在偷竊!
許欣欣撫摸著連衣裙,愛不釋手,順理成章地為自己開脫——反正許欣欣有很多錢、有很多漂亮的裙子,少了這一件也不會心疼很久,而她許欣欣,從來就沒有穿過這樣的紗質長裙,她好看的身段總是被寬大的校服遮掩著,來來去去像截沒有起伏的木頭,她活得太委屈了,她隻是想看看自己美麗的樣子。何況,蘇萌和周麗穎一樣假腥腥的,她竟敢嘲笑她,她討厭她,應該給她小小的懲罰。
這麼想著,忐忑不安的許欣欣心安理得了,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條裙子,把之前所有的不如意全都拋開了,甚至對柳飛燕的內疚和恐懼也減輕了很多,她滿心歡喜起來,身上像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現在,許欣欣像變了個人似的容光煥發,她提著那件連衣裙徑直走去華聯商場,她知道在一樓東北角那兒有洗手間,另外,化妝品專櫃那邊還有試用樣品,她急不可耐地想看到自己變成白雪公主的樣子,就像柳飛燕出事前,化好了妝走到鏡子前的模樣……許欣欣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郭楚歌看到柳飛燕時,眼睛很亮地閃了一下,那是驚豔的目光,如果有一天,郭楚歌也這樣看向她,她一定會幸福得暈眩。
許欣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鑽進了洗手間裏,麻利地換好了衣服,出來走到洗麵台前往鏡子裏一看,她頓時驚怔了。
鏡子裏的女生美得像一個夢,比柳飛燕差不到哪兒去,隻是,這頭發還亂糟糟的,需要打理一下;嘴唇有點兒蒼白,需要口紅增色;臉色有點兒黃,額頭那兒摔傷的地方還有點兒青紫,需要香粉和胭脂。
許欣欣自我欣賞了半天,拿過洗麵台旁邊公用的小梳子,把頭發盡可能梳順了,長期營養不良讓她的頭發又細又軟又黃,怎麼梳也梳不出瀑布般的效果,但很有洋娃娃似的可愛,她心滿意足地放下梳子,慢悠悠地轉去化妝品專櫃,她要裝做要買化妝品的樣子,用那些試用樣品把自己武裝起來。
人靠衣裝馬靠鞍,許欣欣穿著漂亮的連衣裙,覺得底氣十足了。她趾高氣昂地走過幾個化妝品專櫃,裝模做樣地東挑西揀了一番之後,把自己的臉狠狠地改造了一翻。
最後一道要序完成了,許欣欣對著鏡子塗完了亮晶晶的口紅,抿了抿嘴,仔細看看自己,簡直國色天香,她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絲毫不理會售貨員的白眼,哼著歌兒走出了華聯商場。
現在,她可不能再去先前打工的飯店端盤子了,她這麼漂亮,應該去開心酒吧像公主一樣唱歌,雖然她演技一般,可她有百靈鳥一樣甜美的嗓音,比音樂班的聲樂高手毫不遜色,她要一展歌喉,豔驚四座,然後裝做和程總、謝教授他們不期而遇……說不定謝教授會推薦她演個什麼角色,哪怕是配角也好,她會抓住機會一炮走紅,然後……嗬嗬,鈔票會像雪花一樣飛來,讓她活得揚眉吐氣,蘇萌她們再也不敢看不起她,她要打扮得比誰都漂亮,讓郭楚歌也對她情有獨鍾……
許欣欣越想越興奮,她喜氣洋洋地往美食街走去,“開心酒吧”就在這條街的盡頭。
“開心酒吧”前的停車場上,開大型車展似的停放著形形色色的轎車,奔馳、寶馬、凱迪拉克……在燈光下閃耀著華麗的光澤,顯得那麼豪華氣派,帶給許欣欣一種無形的壓力。她的心裏慌慌的,卻又充滿了無盡的向往。她抬頭看了看上下三層樓的“開心酒吧”,霓虹燈牌閃爍出絢麗的光暈,玻璃窗映著晃亂的人影,激揚的音樂彙聚成歡樂的海洋,無聲地向她發出召喚。
許欣欣局促不安地穿過轎車的間隙走向酒吧門口,當她看到門兩邊衣冠楚楚的保安時,頓時膽怯了,她這麼想起她身上沒帶一分錢,不知道進這樣的酒吧需不需要買門票。
“小姐,晚上好,請!”
訓練有素的兩個保安同時鞠身行禮,衝許欣欣做了個請的動作。
許欣欣怯生生地衝兩個保安點了點頭,硬著頭皮往裏走,沒有人攔住她用她買票。
走進了大門,許欣欣在心底歡呼了一聲,好奇地四下看看,大廳裏裝飾得富麗堂皇,水晶吊燈大放異彩,把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每個角落裏都擺著奇花異草,在左邊還有一個人造假山,下麵有一汪池水,裏麵遊著大大小小的金色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