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你冷靜一點兒,事情並不全是你想的那樣!”這時,郭楚歌好看的眼睛裏泛起了悔恨的淚光,努力引她入戲。
柳飛燕的意識完全不受控製了,這個她苦苦追了兩年的郭楚歌第一次對她這樣溫言軟語,像她無數夢想的那樣深情款款,她冷靜不了,她喃喃地、失神地說,“冷靜?你竟然……還讓我冷靜?啊——”柳飛燕緊接著就入戲了,長久以來壓抑在心裏的怨憤和愛戀全被郭楚歌調動了出來,她瘋狂地衝到了旁邊的餐桌邊,把桌上的東西全掃在了地上,接著,她就全身顫抖地抓起了那把彈簧刀。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那麼自然貼切,是的,她一直在忍、忍,期待忍到哪一天,郭楚超終於被她感動,今天,郭楚超終於說愛她了,她分不清是該慶幸還是該嚎啕大哭,也分不清戲裏戲外了,她不由自主地按劇本設置的情節進行下去了,她真的變成了周潔,一個被愛傷得遍體鱗傷的女人,現在,她要向他——她又愛又恨的人討個公平。
柳飛燕兩眼冒火,閃閃的淚光也澆不滅它,那兩團火混雜著熾熱的愛和強烈的恨燒灼著她,讓她熱血沸騰,她的內心動蕩不安,那種極度疼痛的愛戀折磨著她,她全神貫注地看著郭楚歌,忘掉了整個世界,她看到郭楚歌的臉上掛滿淚水,神情無比哀傷,他一步步走近,痛楚地和她對視片刻,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仰起了脖子。
郭楚歌的樣子充滿了一種憂鬱的陽剛之美,他的脖子喉結突起,線條流暢,頸動脈微微跳動,蓬勃的生命力一覽無遺。
殺了他,他就永遠停留在說愛她的這一刻了。
這個念頭像一條巨毒無比的蛇,突然間躥進了柳飛燕的腦海,死死地纏住了她的思維,她舉著刀全身瑟瑟地抖,透過朦朧的淚水,她看到眼前的郭楚歌靜止不動,一幅聽她由命的模樣,她那罪惡的念頭更加蠢蠢欲動了。
柳飛燕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液,她的嗓子和胸口火燒火燎地疼,她抿緊了嘴唇,幹澀的嘴唇被牙齒咬得生疼,她掙紮地瞪大了眼睛,理智和衝動就像阿裏和泰森,在她身體裏各顯其能大打出手,她就在自我摧殘中精神高度緊張。
郭楚歌就在這時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柳飛燕這個樣子,不知怎麼,他的心裏掠過一絲不祥的寒流,讓他一下子失去了先前的從容,他想把刀從柳飛燕的手裏抽出來丟掉,可柳飛燕僵硬、顫抖的身體潛藏著的巨大危險讓他望而生畏,他的聲音有些顫、舌頭硬得不聽使喚了,“小、小潔,謝謝你、你放過我,千錯萬錯都、都過去了……”
郭楚歌有點兒後悔了,剛才他也是等得不耐煩才想替鄭健飛陪柳飛燕練練,可鄒濤這個角色陰氣太重了,他演到現在有些無法駕馭了,真正變成了周潔的柳飛燕讓他發怵,而那把寒光閃閃的刀更讓他膽戰心驚。
那把刀隻是個道具,沒有開鋒,沒有危險。
郭楚歌緊張著盯著那把刀一遍遍告訴自己,可是,沒用,他從心底覺得害怕,難以名狀的巨大壓力讓他想中途退場。
就在這時,柳飛燕突然間爆發了,她停止了顫抖,猛地奮力撲了過來,直直地把刀捅了下來。
郭楚歌大驚失色,手疾眼快地閃到了一邊,轉過身惶恐不安地看著柳飛燕,他感覺到了,柳飛燕不止入戲了,她有些失控了,他求助地望向其他人,而其他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鄭健飛做了一個OK的手勢、王雪兒和許欣欣舉著手等著鼓掌、蘇萌和周麗穎在欣賞攝像畫麵,她們的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神情。
郭楚歌想中斷表演,可柳飛燕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她再次撲了過來,眼淚橫飛地叫囂:“我恨你、恨死你啦!”那聲嘶力竭的叫聲讓郭楚歌毛骨悚然。
郭楚歌無法像劇本編排的那樣牢牢站定,他倉皇失措地跌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柳飛燕狠狠地刺了下來……
那把刀是彈簧刀,遇到阻力會自動彈回中空刀柄裏,隻有一點點刀尖會劃破衣服裏的道具血袋。雖然郭楚歌很清楚這些,可他仍然覺得那把刀長驅直入、不由分說地刺進了他的身體,他痛得大叫了一聲,緊接著,他心口一涼,鮮紅的墨水傾囊而出,他甚至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那味道幽幽地四散開來,浮蕩在空氣裏,像邪惡的魔鬼呼吐出來的氣息,腐朽而渾濁、隱密著濃重的殺機,這糟糕的感覺讓郭楚歌全身發冷,他躺在那裏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胸口,懷疑那“血”是不是真的。
其實,那把刀根本就沒碰到郭楚歌的身體,隻是劃破了那個血袋罷了,柳飛燕的動作卻完全可以以假亂真,這時,她使勁兒一收手,奮力抽回了刀,刀鋒上滴著紅色的液體,真像剛剛殺了人一樣,柳飛燕把它舉在眼前看了看,又低下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無比緊張驚訝的郭楚歌,他正捂著胸口,“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洶湧地往外流,緊接著,郭楚歌的眉頭就糾接在一起,眼神定了片刻,身子一硬,就倒下去了……
“哈哈……”柳飛燕淒慘的笑聲像平地旋起的龍卷風,帶著一股霸道的悲愴鑽進人們的耳朵,讓人心裏發緊,說時遲那時快,柳飛燕突然兩眼一閉,迅猛地把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一股真實而尖銳的痛勢不可擋地襲擊了柳飛燕,一下子把她從劇情中震醒了,她剛才是怎麼了?她一直處於一種離魂的狀態,身不由己地表演著周潔的角色,形神皆備、滴水不漏,這次,她總該成功了吧?
“太好了,飛燕,絕了!你不但成功地表現了周潔的絕望和掙紮,你還很有創意地深化了劇本的意境……”響亮的掌聲響了起來,王雪兒她們從緊張中鬆馳下來,開心地笑著靠了過來,對柳飛燕毫不吝嗇地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