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鈞長久得靜默著,看她咬著牙,把行李箱嘩得拉好、上扣,然後拖著就搖搖晃晃得走。那高挑、落寞的身影,看得他的心一陣刺痛。所有的決心,終於還是敗下陣來,他斂眉輕叫道:“妍兒。”
陸妍後背一顫,不由自主得轉過頭。看見裴邵鈞站在和煦的陽光裏,笑容溫暖。她踉蹌得撲過去,埋在他的懷裏低聲啜泣。裴邵鈞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慰:“傻丫頭,我怎麼會瞧不見你?隻是不想看你失望罷了……對不起,隻能說對不起了。”
……
午後的陽光,再一次灑進8號樓。房間裏,鄒宛臉色蒼白得捂著肚子,緩步走到洗手台前。清晨,她因為再度感覺不適,特意到護士那裏量了遍體溫。
護士麵色嚴肅得做完記錄,帶著幾分探究問道:“鄒小姐,體溫倒是正常的。請問,您除了頭暈、乏力、偶爾惡心外,還有什麼其他症狀嗎?”
“謝謝您,沒有了。”鄒宛急忙搖頭,同時迅速起身,避開了遠遠走過來的那個相熟的白護士。在思考清楚前,她不想輕易得把這事傳出去。裴邵鈞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得跑過來。
鄒宛對著鏡子搖了搖拿來的胃藥,最後還是輕輕放下。她低頭撫著自己翻騰的胃,然後慢慢下滑,直到蓋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宛,雖然爸沒有和邵鈞正式見過麵,但通過電話和你說的事,爸覺得他確實值得你托付終身。爸當然希望你們最終能成,但你別忘了,他的家庭和我們相差太多,以後會遇到什麼,誰都說不準。所以,盡管你倆現在感情好,這一點,你一定要答應。在領證前,絕不能懷上孩子,別把自己的後路全斷了。小宛,爸是為你好,你明白嗎?”
不能……懷上孩子……鄒宛呆呆得望著指縫下平坦的小腹。她哪裏不知道,裴邵鈞有多渴望一個孩子。所以交往後,每次服藥,她都不敢當著他的麵,怕看到他的失落,更怕自己忍不住心軟。
以前在杭州,裴邵鈞總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她可能會放下堅持。而自打初三鬧過後,他忽然想通了,很自覺地自己做措施。隻是那措施,哪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呢?
其實,她又何嚐不想要個他們的孩子呢?
“寶寶……”她輕輕得撫摸著,低歎一聲:“如果你真在這時候來,讓我怎麼辦呢?”
“鄒老師!鄒老師!!”門被敲得咚咚響,聽聲音像是曲教授。鄒宛急忙過去開門,門才開了一半,胳膊就被來人緊緊抓住。
向來沉穩的曲教授滿臉焦灼,苦苦哀求道:“鄒老師,快和我走一趟,勸勸許立平。再熬下去,他真要死在這兒了。”
“什麼死……”鄒宛的話還沒說完,曲教授已自顧自得把她往外拉。她下意識得甩開,輕聲道:“教授,我自己會走。”
“哦……哦,對不起。”急昏頭的曲教授這才反應過來,一迭連聲得道歉,然後帶她到了許立平的房間。從門內傳來隱忍的呻吟聲,時斷時續。
曲教授用力一擰門把手,卻打不開,急得拍著門大嚷:“立平,你開門!我已經把鄒老師帶過來了!你如果不想把這事鬧大,就快點打開!不然,我就叫人來撞門了!”
“滾!!”門內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把鄒宛嚇了一跳。這聲音像是從喉嚨裏嘶叫出來,帶著無比絕望和痛苦。
“許立平!”她跟著重重拍門:“開門!快開門!”
裏麵咚的一聲,像是有重物滾到了地上,許久後,隔著門響起了許立平虛弱的聲音:“小宛,別進來。求你。”
“許立平,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我們當麵談,你快開門!”鄒宛急得六神無主,聲音裏都帶了哭腔。
許立平用手撐著地急促喘氣,然後一咬牙,奮力抬高身體,擰開了門鎖。模糊中,他看到鄒宛驚愕的目光。他想勉強笑一笑,寬慰她不要著急,然而身體再也撐不住,軟軟得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