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常罵的話就是:“許立平,你們父子倆都一樣,都是混蛋!你們不得好死!”於是,自那年從秋千上栽下來後,童年的他就異常恐懼,總覺得自己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死了。那個噩夢一直纏著他,直到與鄒宛相愛時才逐漸消失。因為她每天都會含情脈脈得依在自己懷裏,反複告訴他:“立平,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我愛你,我們在一起,過一輩子吧。”
“小宛,若有機會,我會比過去待你更好。可你再也不需要了,是麼?”許立平淒慘得笑了笑:“我終究是……晚了一步。”
叮鈴鈴……電話忽然尖銳得響起來。許立平充耳不聞得坐著,聽那鈴聲響了又斷,斷了再響。來回二十分鍾,像和他拉鋸。
他終於厭煩得走過去,提起話筒:“媽,下回有什麼話直接找我,別推小語出來。”
“你如果真可憐她,就別離婚,難道你看不出那丫頭多喜歡你?我敢說,如果明天你和她簽協議,後天她就活不成了,你信嗎?”對方的聲音陰鬱寒冷。
“您就別再用別人的命威脅我了,成不成?先是您自己的,再是思語的,為什麼你們做的選擇,卻要我負責?這些年,我處處把你們放在第一位,那我呢?媽,你有沒有真正替我想過?”
丁美蘭一陣靜默,忽然厲聲問道:“許立平,你不聽我的話,去見鄒宛了?”
“媽!”許立平痛楚得嗚咽一聲,放低聲音:“媽,就算我求您,別再和我提她,也暫時別出現在我麵前。我真怕自己做出什麼來。”
“但你明天必須回家。”丁美蘭冷聲回答:“我剛接到了紀委的電話。明天,有人來家裏問那混蛋的事,好像和培臨大橋有關。”
“什麼?!那事不是早處理完了,怎麼又會和爸扯上關係?那爸現在……”許立平驚叫。
“不清楚。我隻知道部裏抽調過去的人還沒回來,估計還要查段時間。”
許立平驚得後背發涼,手中話筒幾乎捏不住。去年末發生的江西培臨大橋垮塌事故致十五人死亡,數十人受傷,傷者中含兩位知名外籍人士。中央震怒,問責了一批地方官員,並在一月做了案件通報。
隨著大橋承建商——仲南集團江西分公司總經理的入獄,此事已逐漸淡出人們視線。但照母親所說,其實此案還遠未結束?究竟還有多少官員牽扯其中,而遠在廣東的父親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緊皺雙眉,沉聲回答:“好,我明天過來。”
……
“真的?唉,這些高幹的事兒,真是說不清。還不如我們老百姓呢。”傅珍一邊接電話,一邊示意鄒宛把資料放下。
鄒宛好笑得搖搖頭,轉身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她極輕得說了句:“對啊,我也覺得許教授人挺好的,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