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小姑。”鄒宛感激得點點頭,拍了拍裴邵鈞的手臂。裴邵鈞抬起頭,聲音微弱堅定:“小宛,我不走。”
“好,我在這兒陪你。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門開了,我叫你。”鄒宛在他臉側吻了一下,湊到耳邊輕聲道:“邵鈞,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裴邵鈞歎了口氣,把頭枕在鄒宛的腿上,蜷縮著躺下來。鄒宛撫著他的黑發,聽他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直到睡熟。在夢中,裴邵鈞依舊很緊張,手不時得攥住又放開,身體也神經質得抽一下。她從沒見過他惶恐成這樣,好像瞬間縮成了一個孩子,絕望得抓著最後一根浮木。
……
老爺子最終還是不願意見他。得到消息的兩個兄弟急匆匆過來,又無奈離去。人來人往,裴邵鈞如同局外人一般呆呆看著,不發一言。
晚上七點,兩人終於回了彬城。裴邵鈞勉強吃了幾口麵,疲憊至極得倒在床上。鄒宛枕在他胸口,聽那起伏隱忍的呼吸。許久後,裴邵鈞才嘶啞得說道:“小宛,我把你強帶來北京,是不是錯了?當初,你那麼抗拒,我就該猜到裏麵有事。可我實在太想讓家裏看看你了……”
鄒宛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邵鈞,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不怪你。你自己說的,以前的事不是我的錯,那我們更沒必要為了這個難過。我已經想通了,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愛的,就是你這個人。”
“可是小宛……”裴邵鈞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痛楚得吻著她的頭頂:“我是個混蛋,醫生說,爸差一點兒就過去了……我差點就害死了自己的親爸。小宛,我原本可以好好說的,幹嘛非要頂他……你不知道,我說了些什麼,都鬼迷心竅了。我沒臉見人了……”
鄒宛靜靜得依在他懷裏,聽他絮絮叨叨把藏在心裏的事,都說了一遍。一個桀驁的少年,既以父親為榮,又討厭他處處指手畫腳。於是,他中途轉了專業,帶著明知父親會反對的姑娘,在畢業後,回家裏耀武揚威。最後,姑娘跑了,家裏亂了,他被關了整整半年。老爺子把他從小到大的照片全丟到閣樓裏,隻在書房抽屜裏剩了一張——那時裴邵鈞剛滿四歲,老爺子抱著他,和他笑嘻嘻的打賭、拉鉤。
那時,他像姑娘一般的乖巧、黏人。
可是,誰又能真的永遠不成長、不改變呢?
鄒宛抬起頭,直直得凝視他俊朗、堅毅的輪廓,伸手擦去了他臉頰上的淚痕。
……
初七那天,裴邵城的婚禮如期舉行。裴常越由護士攙著做完致辭就去後廳休息了,裴邵鈞羞愧難當得坐在位子上,看鄒宛作伴娘,跟在上官淩身後挨桌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