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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車場,裴邵鈞俯身把鄒宛抱進車子後座,然後踉蹌著走到駕駛座,脫了軟底皮鞋,靠在椅背上半天不動。鄒宛聽到他隱忍的呼吸,微微睜開眼:“邵鈞?”
裴邵鈞回頭,苦笑了一下:“看來我是開不了車了,叫出租吧。”
鄒宛這才發現,裴邵鈞的右腳已被碎玻璃劃破了。好在傷口不深,上了藥後,他踮著腳,也能一瘸一拐得走了。
鄒宛又心疼又好笑,真不知道他幹嘛要逞這個能,咬牙抱著她走了一路。兩人默默得坐在急診室的大廳裏,裴邵鈞攥著她的手,不時抽一口涼氣。
“不是開了止痛藥嗎?受不了就吃一顆。”鄒宛溫聲安慰。
“不吃。”裴邵鈞悶聲道:“吃了犯困,我睡了,你就跑了。”
鄒宛心中一驚,擠出三分笑意:“瞎想什麼呢。我在北京舉目無親,離開你,還能到哪兒去?難道露宿街頭?別任性了,快把藥吃掉。”
“小宛,如果那時我在北京,就好了。”裴邵鈞搖搖頭,麵色沉痛得把她的手按在心口上:“那年,明明要9月底才開學,我卻因為受不了家裏的管束,在8月就離開了北京。如果我早點回來,早點遇到你,一定不會讓你受那些罪……當年的事,我隻知道個大概,心想著橫豎他們已經進去了,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無恥,對你做那種事。這是我的疏忽,我很後悔。但那些事不是你的錯,別為了這個躲我,我會更難受。小宛,我不介意,我隻在乎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幸不幸福。這事的原委,他們不會說的,你放心。”
鄒宛一愣,眼淚便止不住得湧上來:從什麼時候起,裴邵鈞居然能完全讀懂她的心思。不是因為他頭腦聰明,而是由於深愛,所以用心。
鄒宛抽泣著,在他額頭深深一吻。四目相對間,兩人忽然都說不出話了。隻有急診室裏滴滴答答的鍾聲,提醒著時間在分分秒秒得流逝。
是的,如果那時遇到的是裴邵鈞,而不是許立平。或許,故事便有個更圓滿的結局。但,回不去了……發生的,永遠已經發生。而她,再也不想說一句謊話。
“邵鈞,你就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不好?我沒有怪你,我隻是需要時間,慢慢冷靜一下。你放心,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婚禮也會照常過去。你不是在彬城國際有房子嗎?我就住那邊吧,你可以隨時來看我。”鄒宛把另一隻手也蓋在他的心口:“邵鈞,我說過的,我不會離開你。我……愛你。”
裴邵鈞默默得看著她,喉嚨哽咽,眼角濕潤。他慢慢抬起手,撫摸她滿是淚痕的臉頰,用指一點點劃過她微蹙的眉頭、挺直的鼻梁和小巧柔軟的嘴唇,然後,綻開一個欣慰至極的笑意。
大約是為了安慰她,素來愛裝鐵漢的裴邵鈞,破天荒吃了止痛藥。藥效好得出奇,等出租車開到裴家時,他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