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接連大雪過後,天地一片蒼茫。
一座農家小院內,卻是暖暖和和,偶爾響起炭火燃燒的劈啪聲。
李禮掃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吃食,有酒有肉有粳米,然後依次看過自家爹爹、娘親、十歲的哥哥,七歲的姐姐,最後環顧了一圈他們家和普通農家相差不多的簡陋小院。
抱著手,挑著眉,翹起一隻腳,一抖一抖的點著空中,用一種睥睨的,極其富有智慧的眼神,看向自己爹爹,好似在說,坦白吧,我這雙智慧的雙眼早已看穿了一切。
李父容貌俊朗,身形高大挺拔,眉目舉止間有魏晉特有的不羈和風流。
他沒有因為李禮可以說是冒犯的視線發怒,而是平視向她,同樣挑眉,極隨意的道:“阿禮,你若是不把你屁·股下的籮兜拿出去,就不要吃飯了。”
李禮抖腿的動作一頓,見父親說得認真,隻能起身,伸出小短腿,一腳把她用作凳子的籮兜踢出草席的範圍,然後……盤腿坐下,舉箸吃飯。
跪坐著腿麻,她不喜歡。
李父扶額,“阿禮啊阿禮,父親知曉你聰慧,可你是個小姑子,怎能一點不講禮儀風度。”
李禮用筷子夾了一塊肉,邊嚼著肉,邊回道:“甕牖繩樞之家,講什麼禮儀風度?”
“唉。”
知道她意有所指,李父笑容無奈的歎了口氣。
李母連忙勸道:“算了,隨她去吧,反正是在自己家中,在外麵,阿禮有分寸的。”
李父看向妻子,確定是有分寸,而不是胡鬧得更加無法無天,偏又無人能在製轄得住嗎?
李母生得極貌美,肌膚若雪,眉似遠山,眸若秋水盈波,朱唇不點而紅,兼之長發如瀑,身形婀娜,十指纖纖,一行一臥一顰一蹙,皆是風情,哪怕身著簡衣,身處陋舍,也美得像是巍峨宮殿中勾人的妖精、蠱惑君王不能早朝的奸妃。
美得極其有攻擊性。
但偏偏她的目光卻幹淨得如同一個稚子幼兒,裏頭喜怒哀樂和全心的依賴、信任、愛慕,任人一覽無餘。
那樣嫵媚多情的姿色,偏有如此清澈純粹的眼神,但這樣矛盾的目光,並不損傷她的姿色,反而讓其過於濃豔的容貌又添了十分清純,更加讓人心癢,讓人著迷,讓人想要沾染。
美而不自知而美之更甚大抵如是。
被李父看著的李母,並不知自己哪一處說得不好不對,隻是身為母親的本能,叫她下意識的維護女兒,而身為妻子的本能,又叫她一雙含情水眸,帶著請求的看向李父。
李禮瞧著李父,見他的神情肉眼可見的緩和溫柔起來,便知道今日這出過去了。
但她想要的不僅是李父不追究她總想用凳子的事。
而是,“娘親,我想和大兄一起去縣裏玩。”
不待李母應承,李禮笑容乖巧的提出更過分的要求,“扮成一個男童去。”
李母為難著勸了一句,“阿禮,你大兄不是去玩,他是去縣裏讀書的,不好帶你,再者,天氣這樣冷,昨晚才下了一場大雪,你年紀又這樣小,要是感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李禮懨懨的,有一搭沒一搭的用筷子挑著米粒,似是心情不好,故食欲不佳,一幅不用天寒風吹,立時就能病了的模樣。
李母立刻心疼得沒了立場,“那你去吧,阿筠,你要看好妹妹啊。”
名喚李筠的小郎放下筷子,恭敬溫和的點頭應是。
李筠的模樣也生得極俊俏。
因為其母的緣故,李筠的五官帶著些媚色,不過他的行為舉止之間有一種極規矩的清正之氣,這股氣很好的中和了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