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戒指(2 / 3)

這種餐廳,他經常與什麼人一起來呀?千波不由心裏猜測著,但又不好問他,隻好默默地不響,將一本大大的菜單打開將自己的臉罩得嚴嚴實實的。

平時與朋友就餐時,點什麼菜是沒什麼顧忌的,可今天與桑村兩人,千波感到有些緊張,所以猶猶豫豫地一下子定不下來。見此情景桑村便建議說這裏的鮮貝海鮮沙拉和奶油蒸鯛魚十分可口,於是千波便要了奶油鯛魚,桑村又點了烤小羊排和意大利空心麵,最後又征詢千波的意思說“來一些紅酒好嗎”,千波點頭同意,桑村於是便要了一瓶特斯加納的紅葡萄酒。

望著十分幹脆利落卻頗有紳士風度的桑村,千波感到一種孩子靠在大人懷裏似的安心,同時心頭浮起一種柔情似水的溫情。

兩個人就餐,話題當然是些有關公司裏的事情。起先講了一些有關產品廣告的事,慢慢地桑村似乎對千波十分信賴起來,再加上葡萄美酒的催化,他的話語開始多了起來,漸漸地竟對工作發起牢騷來。

“總想著今後幹些有意義的工作……”千波也這麼撒嬌地埋怨總務部的工作雜務太多,在這種部門裏是學不到什麼本領的。桑村也頗有同感,並且安慰道:“馬上要配置電腦了,你好好地先將電腦學會……”

千波的心情漸漸地浮動起來,隨著酒意上湧,她對桑村手上的結婚戒指有些感到不自然起來。

“這戒指真漂亮呀,是與你夫人一對的吧?”

“很愛著你的夫人吧?”

這樣的話要是說出口,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千波這樣想著,同時心裏不由又想起以前聽公司同事說桑村的妻子比他小三歲。今年三十七歲,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又聽說桑村的妻子是以前他在橫濱分公司工作時的同事,是分公司有名的美人。不過他們夫婦的性格是否相合,生活是否美滿,千波是無法想象出來的。

趁著酒意,千波真想提些使桑村難堪的問題,但到底沒有勇氣啟齒。菜上完了,最後一道蛋糕甜點端了上來,千波終於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戒指,真漂亮呀!”

一刹那,桑村的視線在握著叉的左手上掃了一下,嘴裏輕描淡寫地哼道:“是嗎……”說著馬上若無其事地用刀切起蛋糕來。

千波感到他明顯的是在逃避這個話題,但倒並不顯得怎麼難堪。

吃了甜點後,又喝了咖啡,一起走出餐廳已是十時多了。

空氣濕潤得似乎要下雨,桂花的芳香沁人心脾,千波知道這裏雖說是原宿的鬧市,但周圍很近便是幽靜的住宅區,這桂花香便是從那裏傳來的。陣陣桂花的飄香中,桑村叫住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坐進去,到新宿,然後再一起乘相同的列車回家去。

十時多了,但車廂裏還相當擁擠,兩人並肩站著,不一會便到了千波住的阿佐之穀車站。

分手時,千波又一次對今天的晚餐表示感謝,桑村也還是一副與剛才餐廳時一樣很是穩和的口氣道:“浪費了你的時間,路上當心呀。”

千波下了車站在月台上,桑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千波,車啟動的一瞬間,他向千波輕輕地揮了揮手。

千波也相應地揮著手,可眼睛卻分明看到了他那抓著吊環的左手指上的那隻戒指,不由得喉嚨裏好像被什麼骨頭卡住了似的很是難受。

從秋天到冬季,桑村約千波一起吃了三次飯。

都隻是他們兩個人,第三次吃了飯又去酒吧一直喝到末班電車的時間。然而桑村的表現卻十分有分寸,總沒有超越上司與部下的界線。

在千波看來也是一樣,桑村的態度很是紳士,而且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又時時地給千波一種安全感。

換句話說,桑村手上的那枚戒指,雖說使千波感到有些刺眼,但它的存在不能是桑村與千波之間感情不會發生混亂的防波堤。

可是,無意間,千波或許是太相信這防波堤的作用了,竟沒有發覺這防波堤的基礎正在漸漸地下沉,終於要失去防止愛情之潮侵蝕的能力了,然而她還在默默地堅信著。

事情發生在三月初的一天,公司財務年度結算,忙得不能不加班,而老天也似乎特意湊熱鬧,從下午開始就陰雨綿綿,接著雨水變成冰珠,到了晚上終於飄起了雪花。

千波擔心著回家的電車會不會受天氣影響不能正常運行,但看到桑村也在加班,於是心便放了下來,幹完活已是八點多了。

屋外的雪更大了,桑村於是便順理成章地邀請千波一起去吃晚飯,千波也樂意,於是兩人便去了附近的商業街,進了一家壽司店。

壽司店吧台前的電視裏正在播放入夜後交通發生混亂的新聞,桑村好像並不太在乎,受其影響,千波心裏也不再擔心。

兩個小時後,他們出了壽司店,雪還在繼續下,積雪部分地融化了,使路上像鋪了一層冰淇淋似的,平時應該還十分熱鬧的商業街也顯得人影零落。隻偶然見幾個撐著雨傘步履匆匆的行人。

桑村撐起自己的傘,將千波擁到傘下,好像偶然想起似的說道:“再去,喝一會兒吧。”

已經十點多了,千波又不想一個人回去,於是便跟著桑村乘了車去到新宿的一家賓館的酒吧裏。

酒吧位於賓館的二十一層樓上,從窗戶裏可看到外麵大朵大朵紛紛揚揚的飛雪。兩人找了個背對窗戶的位子坐下,桑村要了馬町尼,千波要了金特尼。兩人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在暗淡優雅的燈光中喝了起來。漸漸地千波忘記了窗外的雪,而對桑村手上的戒指開始注意起來。

桑村的左手隨意地托著下巴,不知何處射來的燈光將那戒指映得閃閃發光。

千波趁著酒意,將臉朝著那戒指輕輕地湊了過去,問道:

“這戒指,是一對吧?你夫人也戴著一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