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斌說：“還是段書記想的周到！”
“也不是我想的周到，是蘭歌同誌出的主意。你們在，我走了！”段書記說著走了。
大家送走段書記回到屋裏。石老三埋怨蘭蘭出餿主意害了他一輩子的事。蘭蘭卻笑盈盈說她收下一員大將！
石老三真沒想到事情從這兒來了！在一塊兒偎了十多年，這就要分道揚鑣了啊！一個勁低頭歎息。秦彪催促說：“老三，快去快回！把兒子參軍的事安排好，給弟妹好好安慰安慰！來了咱好好在一塊兒喝回酒，敘敘！”
舊政權倒了，新政府還沒顧上來接收，郭福山惶惶然不知所措？大太太催促說：“你等個啥呀！還不主動去找新政府請求發落，等人家來逮捕你呀！”
“我該去找誰呢？”
“誰和你談判你就去找誰嘛！去縣內找石老三和蘭蘭，讓人家介紹你去見新縣長，主動請罪請求發落！看人家怎樣答複。”
郭福山想，對！這回不用東躲西藏鑽霸郎山了。幸虧那時寫了協議書，我有這上方寶劍怕什麼！於是打定主意，擇日去縣城。
大太太又叮嚀：“要是去了呀，把馬騎到城邊邊就下來，找個熟人家把馬寄了，然後步行進城，時刻要提醒自己：現在不是鄉長了，是共產黨的階下囚！貴賤不敢耍你過去耀武揚威的臭架子！”
郭福山低眉俯首：“嗯！我知道。”
桂花家聚集了很多人。衛寶強穿著一身新軍裝，臉上掛著笑，桂花一邊流淚一邊給寶強拽襟整領。石老三說：“再別擠鼻流水！娃去參加解放軍你哭啥？”
寶強說：“媽！你別擔心，我長大了！我能保護好自己！”
桂花說：“你大，娃去了和大哥、秦隊長他們在一塊兒嗎？”
“是整編，肯定在一塊兒。”
“那你給說說，讓勤照看著娃點！”
“我給說了，老大說，寶娃去了先讓在連部當通訊員。”
菊花等鄰居來看望送行。菊花說：“啊呀！寶娃打扮上好英俊威武呀！給！大娘給你蒸了兩對花餛飩，祝你吉祥平安！”
狗狗媽煮了十個雞蛋；鐵蛋媽給了一袋核桃……連同那祝願、送行的話一並奉上：“想家了吃上幾個也是個想念！”
桂花說：“謝謝大家為娃送行，就別送東西了！”
石老三說：“再別磨蹭！時間不早了，快走！”
大家簇擁著寶娃來到門外。寶珠紅著眼圈拽著寶強的衣襟說：“哥，到那兒要常給家內寫信！”
“記下了！寶珠，哥走了，你要照顧好大大和媽。”又對桂花說，“媽！我走了！再別動不動和我大大吵架，我大大也不容易，保重身體啊！”
菊花代表大夥說：“寶娃，到部隊上好好幹，大家等著你把立功喜報帶回家。”
寶強大聲說：“我會的！大娘、鄉親們！我走了！”
石老三要寶強上馬他牽馬。寶強推讓著要老三騎馬他牽馬。梁忠惠趕來了，給寶強戴了朵大紅花說：“寶強，參加解放軍光榮！騎上！伯給你牽馬！”
石老三說：“你梁伯現在是新北惠鄉鄉長了，他也給你送行來了！”
“謝謝伯！”衛寶強騎上了馬。棗紅馬頭綰紅繡球，鈴鐺嚓啦啦響著昂首闊步走了。鄉親們久久地在村頭凝望。
錢常有、梁滿倉做賊心虛，行動也顯得鬼鬼祟祟，東瞅西瞧見遊擊隊隊部沒其他人了，才相跟著走進去。又鱉瞅蛋似的你看著他，他看著你不言語。秦彪看了他倆一眼說：“來啦！把家內安撫好了吧？趕快去登記領服裝！”
他倆臉脹得通紅，相互看著，難以啟齒。
吳斌說：“有話就說！看你倆難為的屙不下那樣兒！”
錢常有說：“我……我倆不……不能去參軍！”
秦彪放下手內的工作驚愣地抬頭問：“什麼！不能去參軍？咋啦？”
梁滿倉伸出手說：“你……你看，鑽了幾個月黃龍山，柳根水把……把人喝的得了風濕病，手指像棒槌；關節痛！腰痛得直不展！”他裝出蹙眉展腰的樣子。
吳斌氣不打一處來，罵：“狗熊！滾回去！”二人麵麵相覷，站著不挪窩。“咋！還有啥心不甘？”
梁滿倉囁嚅地說：“我們槍打賈有才，活捉楊六兒，秦隊長說要給我們記功哩！”
秦彪說：“噢！要回！還要載功而歸，榮光體麵！”
吳斌說：“不給你倆記功！打瓦子街時你倆咋去了？解放楨縣攻城時不見你倆的蹤影！戰爭快結束了你倆倒撿了個大便宜！”
錢常有說：“吳政委，這太冤枉我倆了吧！”
秦彪不屑地說：“別和他倆磨閑牙！讓文書給每人開個三等功證明。”
“光開證明啊！不給錢？”他倆同時驚呼。
必定在遊擊隊幹了一場，吳斌又給他倆解釋，說遊擊隊把錢花光了，現在又馬上要整編，要他倆拿著證明回去，將來地方組織健全了，民政局會給他們照顧和補貼的。
原楨縣城防隊的牌子換成了“楨縣公安局”，經過一番清潔刷新，麵貌煥然一新。蘭蘭穿著一身深藍、筆挺的公安裝，坐在常德勝當年辦公坐的位置上。想當年第一次踏進此門，對這個位置簡直是既豔羨又望而生畏！她輕輕搖頭，心裏說，曆史真會開玩笑！我今天競堂而皇之地坐在這兒了！簡直不可思義！
石老三敲了兩下門，大聲喊：“報告！”
蘭蘭忍住笑說：“三大哥請進！”
石老三推門進屋立正敬禮：“報告梁局長！公安大隊石雲亭前來報到。”他也是公安裝筆挺，大蓋帽威武。
蘭蘭笑著說：“三大哥，你饒著妹子點！別把我燒死了！”
“怎麼！你是名正言順的公安局長！我是你的下屬，我敢不對你恭而敬之！”
“好啦！好啦！都沒功夫和你談笑！聽我給你說，西邊那個小院就是給公安大隊的，內邊庫房、灶房、宿舍、辦公室……一應俱全，隨後你派人去收拾。現在馬上走！段書記怕都等不耐煩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大蓋帽戴上，起身就走。
石老三問到哪兒去？她不停步說去開會！他倆走進縣政府會議室，遇會者已齊齊一堂，前邊是二十多個學生，後邊是縣上各部門新任命的領導。